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奢华冰冷的样板间风格，而是一种……出乎意料的温馨。
这是一个Loft户型的房子，面积不算特别大，大概一百二三十平的样子，但层高很高，显得开阔通透。
整体的装修风格是简约的原木风，搭配着暖色调的软装。
客厅铺着柔软的米白色地毯，上面随意扔着几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抱枕。
一张低矮的布艺沙发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开放式厨房整洁干净，岛台上还放着未拆封的咖啡机和一套精致的杯具。
最让她心头微动的是，角落里摆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以及靠墙的书架上，竟然零零散散放着她喜欢的一些作家的书，还有几个她曾经随口提过觉得可爱的卡通手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没有一丝属于其他人的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精心为她准备的。
顾云归关上门，靠在玄关的墙上，看着张楚然有些愣怔地打量着这个空间，他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喜欢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太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想要一个温馨的、有生活气息的小窝。
这里楼层高，视野好，离学校也不算太远……我……我按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弄的。”
他没有说“我们的家”，而是小心翼翼地说“按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张楚然站在客厅中央，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这个空间确实戳中了她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比她想象中任何一个“金屋”都要符合她的审美和幻想。
但是……
她转过身，看向顾云归，眼神复杂，有触动，但更多的是清醒的悲哀：“顾云归，你真的很懂得怎么投其所好。
这个房子……很漂亮，很温馨，如果是在半年前，我可能会开心得跳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嘲讽：“但是现在，它只会让我觉得……更像一个精致华丽的笼子。
你用我最向往的生活图景，造了一个最温柔的牢笼给我，是吗？”
顾云归脸上的那点期待瞬间僵住，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
因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准备这个房子，究竟是为了挽回，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
张楚然没有再看他，径直走向沙发，疲惫地坐了下来，将脸埋进掌心。
“我累了，我想睡觉。”
“好啊，你的房间就在那儿，先洗澡再去睡觉好不好？”顾云归哄着说道。
“不要，我不想洗澡，我就想睡觉。”
顾云归看着蜷缩在沙发里、将脸深深埋起、浑身写满了疲惫和抗拒的张楚然，心中微软，也带着一丝无奈。
他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劝的意味：
“累了就先去休息，好不好？你的房间在那边。”他指了指一扇虚掩着的门。
张楚然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不想动。”
“那我抱你过去？”
顾云归试探着问，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张楚然身体微微一僵，但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知道反抗无用，她并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将头偏向一边。
抱着她走向卧室的路上，顾云归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轻软和那份依赖般的脆弱，这让他的心也变得异常柔软。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卧室门口时，怀里的张楚然忽然像只警觉的小动物，微微耸了耸鼻子，在他胸口处嗅了嗅。
随即，她嫌弃地皱起了小巧的鼻子，把头扭得更开，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行使某种权利：
“臭死了……你身上都是汗味和外面的灰尘！快去洗澡！”
这突如其来的嫌弃让顾云归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这副样子可爱极了，像只对生活环境有着严格要求的猫咪。
他抱着她没松手，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柔声商量道：“好，等把你哄睡着了，我马上去洗，好不好？”
“不要！”
张楚然立刻摇头，反应有些激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他怀里微微扭动起来，“不行！你现在就去洗！
你要是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就不准上床！我才不要和臭烘烘的人一起睡觉！”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娇嗔和……亲密？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裂痕，还是那对可以为了“洗不洗澡”而斗嘴的小情侣。
顾云归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种久违的、带着酸涩的暖流涌上心头。
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瞪得圆圆的、带着坚持的眼睛，终于妥协了。
“好，好，好~”
他连声应着，语气里充满了纵容和宠溺，“听小学姐的，我现在就去洗，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再来伺候您老人家，行了吧？”
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拉过薄被给她盖好。
张楚然哼了一声，算是默认，然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依旧带着点不满、却明显缓和了许多的眼睛看着他。
顾云归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俯身，快速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在她反应过来抗议之前，直起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遵命，我的小学姐。
我这就去把自己洗白香，保证不熏着您。”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卧室自带的浴室，心情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而躺在床上的张楚然，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隐约水声，闻着被子上清新的阳光味道，看着这个完全符合她审美的温馨卧室，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住喽，渣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