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厅，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夏瑾言趴在沙发上，胳膊垫在下巴底下，每动一下肩膀，后背的酸痛都让她忍不住皱眉。
顾云归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走过来，看见她这副蔫蔫的样子，忍不住弯下腰，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腰侧：“还疼？”
“不然呢？” 夏瑾言闷声闷气地抬眼，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都怪你，现在我连坐直都费劲。”
他低笑一声，把牛奶放在她手边，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后背，力道放得很轻：“谁让你昨天说‘想怎样都行’的？”
“那我也没说让你……”
夏瑾言的脸瞬间红了，话没说完就把脸埋回胳膊里，过了几秒才抬头，转移话题似的问，“你早上没课？”
“今天大二开学第一天，下午才上课。”
顾云归的手没停，指尖蹭过她浴袍的布料，“对了，你今天什么安排？身体这样，要不先别忙工作？”
提到工作，夏瑾言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些，她撑着沙发想坐起来，刚直起一点腰就疼得 “嘶” 了一声，又跌回沙发上：“还能有什么安排？回上京啊，今天下午两点有个项目会，推不掉。”
“这么急？”
顾云归的眉头皱了皱，手下的力道又轻了些，“你这身体，坐飞机能撑住？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等你开完会再回来？”
“别瞎闹。”
夏瑾言伸手拍开他的手，“你今天开学第一天，逃课像话吗？
我坐商务舱，路上睡一会儿就到了，没事。”
她顿了顿，看着顾云归眼底的担心，又软下语气补充，“再说了，就是个会，开完我就能歇着了，你放心。”
顾云归沉默了几秒，知道她决定的事改不了，只能起身去帮她拿行李箱：“那我帮你收拾东西，早餐在厨房，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夏瑾言趴在沙发上点点头，看着他拎着行李箱走进卧室的背影，嘴角悄悄勾了勾，明明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学生，却总想着替她操心。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顾云归把行李箱拎到门口，又帮夏瑾言把外套拢了拢：“司机到楼下了？我送你下去。”
“不用，你赶紧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夏瑾言推了推他的胳膊，却被他攥住手腕，“真不用送，我自己能行。”
顾云归却没松劲，反而往她身边凑了凑，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送你到电梯口总可以吧？不然我上课都不踏实。”
夏瑾言没再反驳，任由他牵着自己往电梯走。电梯门打开时，她回头看了看顾云归，忍不住叮嘱：“开学第一天别调皮，好好听课，晚上…… 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顾云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路上也小心，开会别太拼，要是疼得厉害就找助理帮忙，别硬撑。”
电梯门缓缓关上，夏瑾言看着门外顾云归挥着手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而顾云归看着电梯数字往下跳，直到变成 “1”，才转身往楼道口走。
顾云归踩着点走进大二第一节课的教室，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讲台上，教授已经开始讲解课程大纲，声音平稳而富有学识。
窗明几净，初秋的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然而，顾云归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在密密麻麻的ppt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操场上，新生军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响亮的口号声、教官短促有力的口令声、以及偶尔夹杂着的、略带稚气的哄笑声，隔着一段距离，模糊地传进教室。
“一二一！一二一！”
“立正！稍息！”
这熟悉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他的思绪轻易地就被拉回到了一年前。
也是这样的秋日，也是这样的军训时节。只不过那时，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是他们这一届，而张楚然......
则是那个会趁着休息间隙，偷偷溜到他们方阵附近，假装路过，实则悄悄寻找他身影的大三学姐。
他仿佛又看见，她穿着清爽的夏装，手里拿着两瓶冰水，在树荫下踮着脚尖张望。
当她的目光终于锁定他时，那双明亮的眼睛会立刻弯成好看的月牙，然后趁教官不注意，飞快地朝他眨一下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加油哦~”
有一次，她甚至正大光明地走到他面前，把一瓶沁着水珠的冰水塞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掌心，留下瞬间的冰凉和长久的悸动。
当时室友们起哄的声音，他现在好像还能听见。
那时候的她，活泼、大胆，带着学姐特有的、一点点狡黠的温柔，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刚刚开启的大学生活。
而现在……
操场上口号依旧，阳光依旧，树影依旧。
只是那个会偷偷给他送水、会对他眨眼睛的学姐，如今却远在重洋之外，甚至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校园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空茫感，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闷闷地疼。
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周围的同学或认真听讲，或偷偷玩着手机。
没有人知道，这个坐在窗边、看似在认真听课的俊朗男生，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关于过去的风暴。
他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课本，却只觉得上面的字迹模糊一片。
原来，有些印记，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或新人的出现而轻易淡去。
它只是被埋藏了，一旦遇到熟悉的场景，便会破土而出，带来更加清晰的痛楚。
顾云归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强行拉回黑板，试图聚焦于教授讲解的内容，但耳边新生军训的口号声，和脑海里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却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
这个开学第一天，注定了要在一片心不在焉的恍惚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