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姐兴奋地转过身，扒着座椅靠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顾云归：“哎哎，你快跟我说说，那个赵经理是你哪个部门的？
他当时吓坏了吧？我看他冷汗都出来了！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不吭声，就等着最后放大招呢？”
顾云归看着她这副比自己还兴奋、刨根问底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他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哪有那么多故意？碰巧而已。那个赵经理是集团旗下一个科技子公司市场部的，估计是来这边应酬碰上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至于吓没吓坏…谁知道呢。可能他比较恪尽职守吧。”
“恪尽职守？”张楚然撇撇嘴，“我看是怕丢饭碗吧！不过干得漂亮！回头给他加鸡腿！”
她重新坐好，系好安全带，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哼着不成调的歌，显然心情好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崇拜和好奇：“不过说真的，顾云归…你刚才那样…真的好帅啊！就那种…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云淡风轻就把逼给装了的感觉！帅炸了！”
顾云归被她这直白又粗糙的夸奖逗笑了，挑眉看她：“哦？只是刚才帅？平时不帅？”
“平时也帅！但刚才特别帅！不一样的帅！”
张楚然毫不吝啬她的赞美，然后又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你以后能不能提前给我透个底？
下次再遇到这种场合，我好配合你装…啊不是，是配合你发挥啊！保证把场面给你撑得足足的！”
顾云归失笑摇头：“行啊，下次提前给你发剧本。”
车内充满了轻松欢快的气氛。雨点敲打着车窗，仿佛也在为今晚这场意外的“爽文剧情”伴奏。
张楚然完全沉浸在男朋友带来的巨大虚荣和满足感中，丝毫没有去想，顾云归为何能如此习以为常地接受下属那般恭敬的对待，以及“顾总”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和能量。
对她来说，今晚就是一场完美的、打了讨厌鬼脸的、让她扬眉吐气的同学聚会。
而顾云归，就是那个脚踏七彩祥云来给她撑腰的大英雄。
这就足够了。
奥迪RS7在雨幕中平稳行驶，车内回荡着轻快的音乐和张楚然尚未平复的、兴奋的叽叽喳喳声。
然而，当车子行驶到一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左转驶向大学城的方向，而是缓缓减速，最终靠边停了下来。
雨刮器依旧规律地摆动着，刮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清晰地露出前方的交通信号灯和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左边，是回学校的方向；
右边，则是通往顾云归那套高级公寓的路。
张楚然正说得起劲，注意到车子停下，她有些纳闷地转过头看向顾云归：“嗯？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还没到呢？是忘了什么东西还是…”
她的问题问到一半，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她看着顾云归那副好整以暇、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笑意的侧脸，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路口和指向牌…
刹那间，她明白了！
只见小学姐原本兴奋雀跃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她眯起了那双大眼睛，微微嘟起红唇，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眼神斜睨着顾云归。
脸上摆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嫌弃表情，但仔细看，耳根却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这个家伙！刚刚才帮她挣足了面子，让她心花怒放，转头就在这里给她出“选择题”！
顾云归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中控台上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
动作从容优雅，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张楚然那张写满了“警惕”和“我看你想干嘛”的小脸上。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一丝期待，还有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语气却云淡风轻得仿佛在问今晚吃什么：
“做个选择吧，小学姐？”
他刻意加重了“选择”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窗外的两个方向，嘴角那抹坏笑更加明显：“是回学校…宿舍？还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斜，压低了些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去我那儿？‘深入’探讨一下…今晚我是怎么‘人前显圣’的？嗯？”
他的气息靠近，带着淡淡的须后水清香和刚才喝过的水的清冽，瞬间将车内狭小的空间渲染得暧昧丛生。
张楚然的心跳没出息地开始加速。
她强作镇定，故意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看窗外，也不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有什么好探讨的！不就是碰巧遇到你下属了嘛！瞎猫碰上死耗子！显圣？我看是瞎显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微微泛红的侧脸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动摇。
刚才顾云归在饭店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和此刻带着坏笑的邀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偏偏每一种都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顾云归也不逼她，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纠结的小模样，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仿佛在耐心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雨点敲打着车顶，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无声的拉锯战伴奏。
过了十几秒，见张楚然还在那里“顽强抵抗”，顾云归轻笑一声，决定再添一把火。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操作中控屏。
“哦，既然小学姐选择回学校…”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去设置导航回学校的路线，语气带着点遗憾，“那行吧。正好我也累了，送你回去我也早点回公寓休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站了一上午，腰还挺酸的…”
他这话看似是在抱怨，实则句句都在提醒张楚然——他昨晚为什么“没睡好”？今天又为什么“腰酸”？而“回公寓休息”…是不是就意味着她错过了什么？
果然，张楚然一听这话，立刻扭回头，瞪着他：“你…！”
她看着顾云归那副“我可是为你着想”的无辜表情，又气又羞，心里那点小小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回学校冰冷的宿舍？还是去他温暖舒适的公寓…继续今晚的“甜蜜”？
这还用选吗！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顾云归正在设置导航的手，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声音虽然小却异常清晰：
“…右转！”
顾云归动作一顿，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他还是故意挑眉，装作没听清：“嗯？小学姐你说什么？导航声音有点大，我没听清。”
张楚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气得牙痒痒，但又拿他没办法。
她凑过去，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提高了音量，带着点羞愤喊道：
“我说！向右转！去你家！听清楚了吗？！大混蛋！”
喊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整个人缩回座椅里，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衣领，不敢看他。
顾云归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他满意地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看了一眼右侧的后视镜，打了转向灯。
银灰色的跑车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轰鸣，如同解除了禁锢的猛兽，利落地驶入右转车道，融入了通往他公寓的、被雨水冲刷得光洁明亮的车流中。
车内的音乐似乎都变得更加缠绵悱恻起来。
顾云归侧头看了一眼还把头埋着当鸵鸟的小学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