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归那句平静无波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陈哲刚刚还残留着的一丝侥幸和幻想。
“你在外面,好像干了不少脏事啊~”
“听说...还有的是未成年?”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陈哲的心上!
他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试图维持体面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不是细密,而是如同黄豆般滚落,后背的衬衫顷刻间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抬眼看向顾云归,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他怎么知道的?!
那些被他用钱和家世掩盖在国外的龌龊勾当……那些他以为永远不会被国内圈子里的人知晓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吃牢饭的烂事……
顾云归怎么会知道?!而且如此精准地点出了“未成年”这个最致命的关键词!
陈哲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气音。
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肮脏的秘密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顾云归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之下。
刚才那点因方厌青而起的龌龊心思,此刻被巨大的恐慌彻底碾碎,只剩下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边恐惧。
顾云归将陈哲瞬间崩塌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惊惧到极致的样子,印证了他掌握信息的真实性。
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厌恶的寒芒,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紫砂壶,壶嘴倾泻出一道滚烫清亮的茶汤,稳稳地注入面前那只刚刚烫好的、小巧的白瓷品茗杯中。
茶水满至七分,袅袅热气升腾。
顾云归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那只滚烫的品茗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他没有喝,而是手腕一转,将这只盛满了滚烫茶汤的杯子,稳稳地、无声地推到了陈哲面前的矮几上。
白瓷杯在深色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杯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陈哲惊恐的视线。
“你在外面那些烂事,”顾云归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他微微向前倾身,双臂随意地撑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更加直接地锁定了陈哲那张惨白的脸。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刀刮过骨缝,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砸在陈哲耳膜上,“你敢把那些脏心思,动到我妹妹头上?”
顾云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杀意,死死钉在陈哲脸上:“陈哲,你是不是觉得,你陈家那几个铜板,够你在我顾家的地盘上,撒野了?”
最后“撒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万钧,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碾碎蝼蚁般的蔑视。
陈哲浑身剧烈地一颤,几乎要从沙发上瘫软下去。
顾云归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威胁,是通知!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对脚下虫豸的死亡宣告!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顾家在东海是什么地位?
捏死他陈家,甚至不需要顾云归亲自出手,一个眼神,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效劳!
他那些烂事一旦被顾家捅出去,别说他陈哲,整个陈家都要跟着万劫不复!
“顾…顾哥…”
陈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谄媚和恐惧混合的表情,“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我…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厌…方小姐的主意!我…我就是上来…上来…”
他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辩解,想撇清,想求饶。
顾云归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哲面前那杯依旧冒着滚滚热气的茶。
意思不言而喻——喝了它,然后滚。
陈哲看着那杯滚烫的茶水,喉咙发紧。他心里翻涌着最恶毒的咒骂,恨不得撕碎眼前这个掌控着他生死的男人!
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卑微的顺从。
他颤抖着手,伸向那杯滚烫的茶杯。
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杯壁,烫得他差点缩回去,但他强忍着,用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捏住杯沿,仿佛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赴死般的绝望,仰头将杯中滚烫的茶汤猛地灌入口中!
“唔!”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口腔和食道,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陈哲的脸瞬间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眼泪几乎要被烫出来!但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痛呼,更不敢吐出来,只能强行吞咽!
火辣辣的痛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和喉咙都要被烫熟了!
一杯茶,如同饮下滚烫的岩浆。
他强忍着剧痛,放下空杯时,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艰难地扯动着被烫得麻木的嘴角,对着顾云归露出一个极其扭曲、谄媚又痛苦的笑容,声音嘶哑破碎:“顾…顾少…我…我喝完了…谢谢顾少的…茶…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就…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如同被赦免的死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看都不敢再看顾云归一眼,也顾不上被烫得钻心疼痛的嘴巴和喉咙,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他手忙脚乱地拧开门把手,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头扎进了外面的走廊,反手重重地带上了门!
“砰!” 一声沉闷的关门巨响,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回荡。
门外,是陈哲狼狈逃窜、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门内,顾云归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
他冷漠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刚才只是挥走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伸手,拿起陈哲刚刚喝过的那只白瓷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随即,他手腕一翻,将那只杯子连同里面残留的一点水渍,毫不犹豫地、轻描淡写地倒进了旁边的废水盂里。
“哐啷。” 一声轻响,杯子落盂。
仿佛倒掉的,是垃圾。
做完这一切,顾云归才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那股面对陈哲时冰冷骇人的压迫感和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沉的阴郁。
他走到套间门前,脚步停住。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抬手,轻轻拧开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