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老者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看看咱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眼力，究竟是长进了，还是都喂了狗，哈哈哈！”
这番话，一半玩笑，一半却是实实在在的考较，也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杨业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微微躬身，“前辈言重了。”
话音未落，钱有福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先别急！杨小友先帮老哥我掌掌眼这个！”
“这可是我前两年，费了好大劲才从一个拍卖会上抢回来的宝贝，都说，这玉，品相极佳！”
锦盒之中，静静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玉佩。
玉佩通体色泽温润，泛着柔和的光晕，雕工更是精湛绝伦，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盘踞其上，鳞甲毕现，威猛生动。
杨业伸手接过玉佩。
入手便是一沉，玉质细腻冰凉，触感极佳。
他并未立刻开口，神念一动，双眼鉴宝神通已然开启。
他将玉佩翻来覆去细细端详了数遍，又举到灯光下，仔细观察玉石的通透程度与内部的纹理结构。
一旁的韩雨墨，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
她悄悄对韩正德做了个口型，“怎么样？”
韩正德含笑不语，只是示意她稍安勿躁。
过了约莫一分多钟，杨业才将玉佩放回锦盒，抬头对钱有福说，“钱老板好眼力，这块玉佩是和阗玉籽料，质地细腻油润，皮色也自然。雕的是螭龙纹，线条流畅，有清代中期的风格。”
“包浆厚实，盘玩有些年头了，是件开门的好东西。”
“哎哟！”钱有福一听，脸上乐开了花，“杨小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当初那拍卖行也是这么说的，清中期的和阗籽料！”
“杨小友，你这可真是神了！我老钱是彻底服了！当初那帮拍卖行的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你这几句话说得这么明白，这么透彻！”
客厅里其他人也是一阵骚动。
“这年轻人，真有两把刷子！不愧被人称为少年神眼啊！”
“可不是嘛，刚才还以为是韩老抬爱，现在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韩老，您这眼光，我们是比不了喽！”有人半开玩笑地恭维韩正德。
韩正德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眼睛却瞟向杨业，带着十足的欣慰，满脸都是得意。
杨业这小子，关键时刻真是从不掉链子。
“杨小友，你这年轻人是块好料！”郑宝云哈哈大笑，然后转向众人说，“咱们这些人，平时总觉得自己眼力还行，今天让杨小友这么一比，嘿，还真有点不够看！”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韩正德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杨业还年轻，要学的还多着呢。”
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郑宝云跟韩正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随即，郑宝云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身旁王明远的胳膊，朝他递了个眼色。
王明远立刻授意，清了清嗓子，“杨小友，刚才钱老板这块玉佩，你点评得鞭辟入里，确实精彩。”
“我这里，也有一件小玩意儿，不算什么珍稀之物，但也有些年头了。想请杨小友，也帮忙品鉴一二，如何？”
说完，王明远取出一件用黄绫包裹的小物件，不紧不慢地解开。
那是一件造型古朴的青铜爵杯，三足两柱，杯身布满了绿色的锈迹，带着一股子岁月沉淀的气息。
杨业心中一动，净了净手，才小心翼翼地将那青铜爵杯捧在手里。
入手颇沉，铜锈的层次感很强，有的地方还露出了青铜本来的色泽。
他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饰，是简练的饕餮纹。
“这件……”杨业托着爵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锈迹和纹路。
他看得极慢，神情也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韩雨墨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小声问韩正德：“爷爷，这东西很难看吗？”
韩正德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他知道，杨业这是遇到“硬茬”了。
良久，杨业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王明远。
“王馆长，这件青铜爵，从器型、纹饰和大部分锈色来看，都像是商晚期的风格。”
“但是，这感觉像是新生成的锈，缺少了‘骨锈’的坚硬感。”他指着爵杯腹部一小块不太起眼的区域，继续说，“而且，这块区域的纹饰，线条似乎比其他地方要略微生硬一点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杨业深吸一口气，又仔细端详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说道，“这件东西……我好像在省博物馆的图录上见过一件非常相似的，无论是器型还是纹饰，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那件是馆藏的一级文物，轻易不示人的。”
他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众人直接扭头看向王明远。
把博物馆的东西当自己宝贝收藏？！
这市博物馆的馆长是不是权力太大了点！
王明远馆长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抚掌道：“好！好一个杨业！观察入微，记忆力更是惊人！”
“杨小友说得没错。”他拿起那青铜爵，笑道，“这件，确实是一件高仿品，是我特意请一位修复古青铜器的老友，参照省博那件国宝级青铜爵，用失蜡法原样复制出来的，连铜锈都是他用独门秘方催生的。”
“一般人，哪怕是有些经验的行家，都很容易把它当成真品。”
“我今天拿出来，一是想考考你的眼力，二是也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里，还有没有像你这样沉得下心，肯下苦功钻研的。”王明远看着杨业，目光中满是欣赏，“你不仅看出了它是仿品，还能联想到省博的馆藏，这份见识和博闻强记，着实难得！”
“王馆长过奖了，晚辈也是侥幸。”杨业谦虚道。
“雨墨啊，你可得抓点儿紧啊。”韩正德捋着胡须，脸上笑容更盛，眼神里都是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