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彻底乱了起来。
噩耗已经传回。
男男女女从各自的洞穴聚集到河道附近,慌乱的挤在一起。
地下河也暗合气氛,罕见的起浪。
不少雄兽变化了体型,在商量着从那个唯一的出入口突围。
“现在就冲吧,别等守卫队他们。”
几个年纪大的雄兽跺跺脚,劝年轻人一起。“地行虫潮真的成型后,我们不可能冲得出去,现在还能赌一下。”
打头强壮些的几个年轻人却下不了决心。
图南扯住要上前的盖亚。
“你干什么,他们说得对,一起冲才有希望。”
“一群羊,聚在一起也不会变成狼。”
图南紧紧抓住他,“你现在去做牧羊犬也没用。”
盖亚惊讶图南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图南明明是个羞涩、胆怯又弱小的育母,他从没在图南口中听过一句重话。
图南试图看清离,但那边已经打得沙石飞舞,惨烈的嚎叫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让人心惊胆战。
“没有看到格雷。”图南头都没回,问盖亚,“你看看,格雷、菲奥娜、昆布,谁在。”
“都不在。”
盖亚的回答很迅速,显然他刚才已经找过一遍。
“报信的刚去,估计快来了。”
天真,图南对大狗的幻想嗤之以鼻。
“别想了,乱成这样格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她抬头,上方的岩壁通道已经基本没有人再出现,能下来的人都下来了。
她忽然严肃的开口,对盖亚说:“我猜上面还有另一个出口,你敢陪我上去找么?”
大狗眼睛忽然放光,“你确定?那我们赶快喊大家和我们一起跑。”
图南冷下脸,硬生生拒绝:“不行!”
“我根本不知道在哪,也只是猜测。”
“在这一起冲出去还有一丝希望,要是上面没有出口,那时候,怎么办?”
“我一个人死在地行虫嘴里,是我的命,我认了。”
“但我背负不了那么多人的命。”
图南绿色的眼睛像是有漩涡,深邃又平静,在说完这么沉重的话题后,她忽然非常甜美的露出一个信赖的笑。
“我只敢求你陪我去赌。”
“或者……陪我去死。”
“可以么?”
图南朝他逼近,把这个大狗逼得直接紧贴着岩壁。
“我,我……”
“虽然离把我拜托给你,但是没关系,我也可以自己去。”
看盖亚为难,图南不再逼他。她轻轻后退,落寂的垂眼,看样子打算自己走。
盖亚一把扯住她。
“行!走就走!”他一咬牙,同意了。
“我其实也觉得他们有另一个口,我们去找到了再回头喊大家。”
图南扯出个疲惫的笑容,点点头,率先冲向上的台阶跑去。
喧闹的人声被两人抛在脑后。
没人注意到他们。
第一只地行虫已经出现在通道口,只是不知为何停在远处,双方对峙。
图南一口气跑到台阶顶层,在往内转弯前,她终于忍不住回头。
河道的两端,一处战火已经点燃,另一处也绝不太平。
更重要的是。
图南望向那条一直温顺的地下河。
在无人注意之时,水位一直在涨,现在已经填满原有的河道。
河道边较浅的大片平地已经被水吞没。
这个速度……非比寻常。
最后往离的方向看了一眼,图南心中一片荒芜。
是离先抛下她的,他明明答应会好好照顾她,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把她抛给盖亚。
很好,那么现在,她只好带盖亚逃命。
不再犹豫,她转身往那一线生机之处奔去。
而此刻的离,正在4只地行虫的围攻中左突右冲。
和刚才不同,他只能独自面对挑战,其他的人自顾不暇,没人能再和他打配合战。
危机关头,他心中一紧,莫名的朝穴壁上方投去视线。
那里有什么牵动他心神的东西出现,又消失。
脑后一阵冷风,他紧急侧身,下腰。但就是这一丝分神,他的脸颊还是又多了一道血痕。
他有些恼怒,这么明显的伤疤,图南看到又该哭了。
他的育母总是抚着他左脸的那道旧伤心痛不已,他都已经在计划存钱去做伤痕修复术。
这些该死的虫!
他怒气上涌,一把弯刀舞得更杀气腾腾。
***
“我猜就在这附近。”
图南来到上次看好的位置。
周围的通道空无一人,本应该在附近巡逻的守卫全都消失不见。
盖亚终于也感到不对,他使劲嗅闻着,肯定了图南的猜测。
“气息很乱,就在不久前,这里有不少人经过。”
图南在那扇岩石壁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丝毫缝隙,她直接命令盖亚:“找找哪里气息也更重,往那边试试。”
她指的是从格雷大厅到这面墙壁的反方向。
这是个简单的推理。
如果出口在大厅到墙壁中间,那格雷那群人就不会经过这面墙。
盖亚往前探查,停在了一间空置的洞穴门口。
铁门关着。
“踢开。”
图南喝道,没多少时间了。
有一点她没有骗盖亚,这确实是个赌注。
不然生,不然死。
等水逼上来,地行虫或者洪水,总有一样会要了她的命。
盖亚退后两步,猛然上前,一脚踹开这扇锁着的铁门。
轰然巨响回荡在空间内。
不等灰尘落地,图南迫不及待从盖亚胳膊下钻进去。
这是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间。床、靠墙的带背板的橱柜,角落一些破碗碟,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气味挺浓啊,奇怪。”
盖亚在不大的洞穴内团团转,焦虑不堪。
“没有出口就赶快下去吧,在离身边,多少会安全一点。”
图南不理他,仔细打量房间。
橱柜的边角上有什么东西被遗留,她走上前,伸手把这东西捏起来。
那是一根棕色的卷曲长发。
她捏着长发转向盖亚,微笑。
“就是这,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