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推门走进病房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又哭又笑的景象。
“醒了？”
宋涵凑近些看了看沈泽川，疑惑道：“脸怎么这么红？这屋里也不热啊。”
沈泽川撇撇嘴，小声嘟囔：“这几个孩子都要反天了，已经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嗯？”宋涵挑了挑眉，好奇道，“怎么回事？”
沈泽川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趁我病，打我腚。”
“这么出息呢？”宋涵诧异地扭头看向五小只，“都敢动手了？”
“是大哥先不乖的哦！”江乐允立马举手告状，“他乱说话，扎我们的心！”
虽然他说的比较含蓄，但凭借这么多年的了解，宋涵很快就猜到了大概，不禁点头赞同：“那是该打。”
沈泽川：“？”
“其实也不算打，只是爱的教育而已。”顾景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让大哥认识到他自己对我们的重要性，才能更好地照顾他呀！”
“对的对的。”温若安的表情满是无辜，“而且我都没有用力，很轻很轻的，下手太重我哪里舍得嘛！”
“你也拍了？”宋涵一下子乐出了声，“干得漂亮。”
沈泽川：“…………”
到底谁才是大哥？
到底谁才是病人？
还有没有人给他做主了喂！！！
“咳咳……”
闷声咳嗽了两下，沈泽川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干嘛？”宋涵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塞回了被子里。
沈泽川瞪着他，用眼神极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要给我哥打电话，说你们欺负人！”
但他这副病殃殃的模样着实没什么威慑力，生气都跟撒娇似的，除了更加惹人怜爱以外，毫无用处。
宋涵再次笑了起来，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欺负你，咱们该办正事儿了。”
“什么？”沈泽川一怔。
“做检查，记录你的身体指标。”宋涵说，“顺便抽血取样，方便我接下来继续研发解药。”
说罢，他看向五小只：“我给你们买了饭，都放在小安办公室了，你们趁热赶紧吃，困了就睡一会儿，小川这里有我在，不用担心。”
五人知道宋涵在进行检查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陆续走了出去。
沈泽川仰躺在床上，看着宋涵把一个又一个机器从里屋推出来，又扯出好几条连接线，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在这会儿他意识清醒，尽管检查多了不少细节，但他们彼此配合，进度较快，大约半小时左右便结束了。
沈泽川眼巴巴地瞅着他写满了一整张纸，忍不住问道：“涵哥，你都写了些什么啊？能给我看看吗？”
宋涵直接递给了他。
“……你这是人写的字吗？”沈泽川一脸嫌弃，“我好像看见了一张鬼画符。”
宋涵啧了一声，伸手抢了回来：“你要是能看懂医生写的字，那你还厉害了呢。”
“我家小四写的就很好啊。”沈泽川笑了笑，“咳咳咳……又工整又漂亮，赏心悦目。”
见他又开始咳嗽个不停，宋涵连忙帮他拍了拍背，语气无奈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弟弟们都好，都厉害，别激动，呼吸的时候慢一点。”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沈泽川闭上眼睛缓了缓，艰难地呼吸着，脑袋也嗡嗡作响，几乎快要炸开。
等这口气终于喘上来，他也彻底瘫倒在了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来，把这个戴上。”宋涵拿起呼吸面罩走回床边，“吸点氧，能稍微舒服一些。”
沈泽川抬起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不想戴。”
“不行！”宋涵微微皱眉，沉声道，“虽然你体内的毒素这次只是小规模爆发，但它确实已经伤害到了你的心肺功能和脑部神经，支气管也有些许破裂，所以才导致你会咳出血来，而肺部受损，就会直接影响你的呼吸系统。”
“听话，该吸氧就得吸，不然你喘气吃力，很容易就会造成窒息，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他不再理会沈泽川的抗拒，动作强硬地给他戴上了呼吸面罩。
待沈泽川的呼吸频率逐渐稳定下来，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涵哥。”摘掉面罩后，沈泽川轻轻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宋涵问道。
“我以后……都要靠着这东西生活了吗？”沈泽川神情落寞地道，“那我跟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涵身形一顿，随即起身收拾仪器，声音平静地回答他：“别瞎说，这都是暂时的。”
“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也能让你身体舒服一点，并不是说离开它你就不能活了，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等我那边有了进展，咱们再开始正式用药治疗，如果效果好的话，很快你就不需要戴那个面罩了……”
“我还有多长时间？”沈泽川打断了他的话，突然问道。
这句话令宋涵猛地僵住，心跳都骤停了一秒，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能长命百岁，时间多着呢。”
沈泽川露出一丝苦笑，望着他僵直的背影，轻声道：“涵哥，你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还能活多久？几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涵哥，你多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准备个屁！”
宋涵忽然低吼一声，随后转身大步走到沈泽川面前，脸色阴沉，眉头紧蹙，似乎正在强忍着怒气，却又临近爆发的边缘。
沈泽川吓了一跳，弱弱地开口：“涵哥，你……你消消气……”
“沈泽川，你给我听好了！”宋涵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我宋涵的病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在我放弃之前，在我宣布你的死刑之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你不行了，包括你自己！”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打起精神，积极配合治疗，我让你活，你就必须活！”
“可是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沈泽川看着他，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压力那么大，万一结果不尽人意，你……”
“那我就退出医学界。”
宋涵站直身体，垂眸注视着他，接着又抬手抓住胸前白大褂的一角，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川，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救你，直到我完全力竭，倒地不起，如果到那时我依然救不活你……”
“这身衣服，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穿了。”
“你……”沈泽川嘴唇抖了抖，“你疯了啊？你被齐冲传染了是不是？”
“我活了三十年，疯一把也不是不行。”宋涵似笑非笑地道，“我从医这么多年，救过数不清的病人，从没有失败案例。”
“所以我不允许我的朋友死在我手里，我永远……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