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是饿着肚子出来的，撑得够呛回屋的。
除了他强制塞进齐冲嘴里的那些牛肉，这人真就端着碗走到旁边秃噜面条去了，别的一口不吃。
虽然沈泽川有些纳闷，但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他还是把自己碗里的双份牛肉、双份鸡蛋给吃完了。
以至于他回到房间之后，愣是做了几十个俯卧撑才爬上床。
一来是为了消化，二来他也是想趁机试一试自己的双腿还好不好使。
好在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依旧活动自如，仿佛之前失去知觉的那几分钟只是一场噩梦。
可沈泽川心里清楚，那是真实发生的，亲身体验的感知不会骗人。
心事重重地进入梦乡，尽管睡的很沉，但着实不是什么好梦，除了瘫痪就是死亡。梦里所有人都在哭，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当个透明的魂魄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尸体。
紧接着，他又看见沈安澈在角落里掏出一把匕首，双眼无神，满脸绝望，一刀就插进了胸口……
“不要！！！”
沈泽川猛地惊醒，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令他逐渐回神，心脏砰砰直跳，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缓缓坐起来，一摸额头全是汗，可身体却阵阵发冷，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刚才梦中的场景。
有生之年能亲眼瞅见自己出殡，这可太邪乎了……
绝对是昨晚胡思乱想造成的！操！
沈泽川缓了好半天，待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他才起身洗漱，走出房间。
他最近起的都比较晚，众人也不叫他，故意让他多睡一会儿，关婷总是单独留出一份早餐放在锅里热着，让他起来自己吃。
顾景翊一直在全力追查顾家残余的那支安保小队，齐冲和沈安澈也极力配合，据说目前已经有了很大进展，总体还算顺利。
马知远一边经营着自己的会计事务所，一边承受着两位总裁的“压榨”，整天穿梭在各个大楼里，沈泽川感觉他都捂白了，比以前白了好几度。
季凌秋出警的次数变多了，主动找温若安看病的患者也多了，江乐允每天都跟秦沐阳一起去超市帮忙，笔记本电脑几乎不离身。
虽然秦沐阳和从前一样认真打理着超市，但沈泽川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开心，只是在麻木地完成任务罢了。
他们想过托关系帮秦沐阳找些其他工作，可沈泽川考虑了下，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不想强迫自家小五去做不喜欢的事，人生那么长，他相信秦沐阳早晚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他这个大哥只需要支持和鼓励就好。
沈泽川思绪纷乱地想着，接了杯水慢悠悠地往客厅走，随即余光就瞥见了两条耷拉在沙发边缘的长腿，顿时吓了一跳，头皮都麻了。
他连忙走过去，从沙发靠背上方探出头，看见了仰躺在沙发上熟睡的宋涵，眼镜都没摘。
“涵哥。”沈泽川碰了碰他，轻声道，“回屋睡吧，在这儿睡也不舒服啊。”
宋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着沙发坐起来，接着身形一顿，手就扶上了腰。
“我操……我的老腰啊……”
沈泽川笑出了声：“你才多大啊，腰就不好了，小心以后耽误谈恋爱啊。”
“靠！大不了单身呗，不谈了。”宋涵漫不经心地道，“像我这种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医学工作者，哪个小姑娘能看上我啊？我都没时间陪人家，约会都奢侈，想想我都替人家委屈。”
沈泽川笑了笑，伸手在他腰上按了按，又捶了几下，“只是忙点而已嘛，真心爱你的人会理解的，再说了，涵哥你虽然三十了，也算大龄剩男了，体力也不咋好了……”
宋涵啧了一声，扭头瞪他：“找骂呢你？”
“你先听我说完。”沈泽川笑道，“但你长得好看啊，咱有颜值，还有能力，头不秃脸不垮，风采依旧啊！”
“……我倒是不缺人追，但我也属实没那个心思。”宋涵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工作都忙不过来呢，处啥对象啊，可别耽误人家了。”
沈泽川顿了顿，默默地收回了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落寞，“对不起啊。”
“什么？”宋涵微微一怔，“好端端的，道歉干什么？”
“都是因为我，你的工作量才变得这么大。”沈泽川抬眸看他，表情越发愧疚，“你每周都要去医院值班，还要去研究所看望小甲小乙，记录他们的状态，自从我哥让你做私人医生，你不仅要观察我的身体指标，还要不停地弄药……”
“这些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事。”宋涵打断他，“况且你哥每个月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我总要对得起这份钱才行。”
“可是你的工作量早就超过了那些钱的范畴，不是吗？”
沈泽川认真道：“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每天睡几个小时？你知道你的黑眼圈又重了吗？你有发现你的裤腰已经大了两圈吗？”
宋涵下意识地把裤腰带又勒紧了些，偏开头嘟囔着：“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沈泽川又道，“你本来应该是今天下午的飞机，晚饭的时候才能到家，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涵身体一僵，没吭声。
“因为我半夜给你发的那些消息，对吗？”沈泽川眼眶微红，“你一宿没睡，坐了最早的航班飞回来，所以才会累的在沙发上睡着，连房间都没来得及回。”
“……对，你猜的都对，我确实一宿没睡。”
宋涵开口承认，随后伸手拎起茶几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盒药递给他，说道：“我仔细对比了你近几次的身体指标，再结合你夜里跟我说的那些反应，几乎可以确定是毒素影响了神经系统，才导致你的双腿暂时失去了知觉。”
“针对你的情况，我连夜制作出了这个治疗神经的药，你记得搭配抑制毒素的药一起吃，效果会更好一些，要是下次再有什么其他反应，你也及时告诉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沈泽川突然扑过来抱住了他，差点儿给他拱地上去。
很快，宋涵就感觉到肩膀有些湿了，他不禁轻笑了下，语气略显宠溺：“你怎么说哭就哭啊？小乐上身了？”
“……滚蛋！”沈泽川颤声开口，没抬头，“别破坏气氛！”
宋涵无声地笑了笑，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沈泽川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累坏了吧？”
“说不累是假的，但我觉得挺好。”宋涵说。
沈泽川终于松开了他，抬手抚上他的额头，一脸疑惑：“不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宋涵被他气笑了。
“小川，你刚才问我什么才重要，现在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宋涵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认真且坚定：“站在医生的角度，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因此患者的生命很重要，而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所以你很重要。”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宋涵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还从没有过死在我手里的患者，我也绝不可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宋涵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脸，挑眉道：“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治疗，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沈泽川低头垂眸，随即笑了起来。
“谢谢你，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