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又是马建平喝醉的一天。
饭后，沈泽川和宋涵左右开弓搀扶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卧室走，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我还……还能喝！”
“喝什么喝，不许喝了！”宋涵说，“想喝明天我多给您熬点中药，让您喝个够。”
“那你可挺损。”沈泽川失笑道，“马叔一闻到中药味就得跑出八百米远，一边跑还得一边骂你。”
宋涵笑了笑：“那是以前，现在被我训练的，也就能跑出个二百米吧。”
“调理身体的，对他有好处，不喝不好使。”
沈泽川点点头：“那你做得对。”
“你俩！”马建平突然停下脚步，摇头晃脑地瞪着他们，“你俩不要给我哇哇叫！”
“……现在到底是谁在哇哇叫啊？”宋涵无语。
“你们说……说我坏话！嗝～”马建平说话都大舌头了，但嗓门依旧很大。
“没有。”沈泽川轻声安抚道，“我们夸您跑得快呢。”
马建平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这句话，半晌才喃喃道：“我跑的……不快，你们跑的才快。”
“跑了，都跑了，老长时间都不回来，跑的太远了……”
沈泽川和宋涵对视一眼，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心酸。
尽管马建平当了村长，有了威望，但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些都比不上他所疼爱的孩子们能回家。
他总是将所有情绪埋藏在心底，有时候关心问候也没个好语气，动不动还得夹杂几句责备，可他也知道，孩子们终究要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历练成长，才能振翅翱翔。
因此这个五旬小老头，选择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创造一个家，守候着，也盼望着。
“跑了也会回来的。”宋涵低声道，“这里是家，人都要回家的。”
“对。”沈泽川附和着，“我们所有人都会回家。”
马建平再次打了个酒嗝，貌似是困意上头，眼神也逐渐迷离。
两人缓缓将他扶到床上，待他躺好后，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关了灯。
“小冲……”
“嗯？”沈泽川俯身凑近了些，“您说什么？”
“小冲……兔崽子……不回家……”
沈泽川呼吸一滞，接着低低地嗯了一声：“齐冲居然过年都不回家，以后指定揍他！”
“嗯……轻点儿揍，那孩子，也不容易。”
沈泽川轻笑了下：“知道了。”
好不容易哄睡了马建平，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你们了。”梁蓉笑着走过来，“你们马叔喝醉了挺不好弄的吧？”
“还行。”沈泽川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
多好啊，这种被人爱着惦记着的感觉。
齐冲那小子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梁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和你马叔前阵子把原来那个闲置房间翻新了，扒了重盖的，炕也是你马叔新弄的，屋里有两个，足够大，你们几个人都能睡得下。”
“我怕你们觉得太硬睡不惯，刚才又多铺了几床被褥，小宝贝们都在那屋呢，小枫和小洋也在，我看他们兴奋劲儿都没过，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睡，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过来找我就行。”
“好。”沈泽川心中涌起一阵阵暖流，“谢谢梁阿姨。”
“那关阿姨呢？”宋涵问道，“我们这么多男人，关阿姨跟我们挤的话，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那必然不能跟你们挤啊。”梁蓉笑着道，“婷婷跟我睡客卧，正好我们姐妹俩聊聊天，就让你们马叔独守空房吧。”
宋涵和沈泽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待梁蓉回屋，沈泽川说道：“涵哥，你帮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家伙吧，我去瞅瞅知远哥，他刚开始考驾照，一上来就拿奥迪练手，我有点不放心。”
“行，去吧。”宋涵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放心，毕竟沈安澈的那辆是最新款，我怕他赔不起。”
谁说不是呢？
沈泽川揣着跟他同样的担忧来到院外，正好瞧见马知远坐在驾驶位，沈安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甚至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仿佛这人开的不是自己的车。
“安澈哥！”沈泽川快步跑过去，“你怎么不看着点他啊？万一不小心给你车撞坏了怎么办？”
沈安澈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有保险，而且这车也便宜。”
沈泽川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佛系啊，要真那么便宜，你给我得了，我马上满十八就去考驾照。”
“不行。”沈安澈当即拒绝，“这车不能给你。”
“你看，你都说便宜你还不……”
“我得送你辆更好的。”
“…………”
完了，这人绝对当真了。
沈泽川感觉自己再次承受了莫大的压力，生怕沈安澈回去就给他买辆豪车，他都不知道停哪。
“小川小川。”马知远按下车窗，招呼道，“快上来，我带你兜一圈。”
“啊？”沈泽川犹豫了下，“你要带我啊？这……能行吗？”
马知远哭笑不得：“我科三都考过了，差个科四就下证了，我有上路经验！”
“再说了，我又不开远，就在村里过过手瘾，无证驾驶被抓我也害怕。”
“好吧。”沈泽川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沈安澈紧随其后地坐在了后排。
马知远开的不快，全程都很稳，半晌他突然开口道：“小川，等我有了驾驶证，我就攒钱买辆车，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玩玩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行啊。”沈泽川想了想，“想去的地方……目前还没有。”
“没事，慢慢想。”马知远笑道，“去哪都行，我带你。”
沈安澈看了看他，沉声道：“先在市内开熟悉，再开车往外走，不然风险太大，不行。”
“那是肯定的。”马知远说，“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必须保证安全。”
“嗯，另外，一些紧急措施也要了解。”沈安澈提醒道，“例如你开车带小川出去，万一真的发生了不可避免的车祸撞击……”
“那我就把对他的伤害减到最小。”马知远一脸认真，“无论如何，我死都护着他。”
沈安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不错，小川身边的人都各有所长，说不定将来都能成为他的助力。
“好了好了，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沈泽川出言打断他们，“不管怎么说，注意安全是一定的，我也不需要你们护着，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
沈安澈嗯了一声，马知远笑吟吟地道：“遵命！”
距离宁阳市一千多公里外，酒店门口。
“呕——”
齐冲扶着大树，吐得昏天黑地。
“哎呀我操！”老吴急忙跑出来，一边拍背一边递水，“都跟你说了，让你少喝点，刚成年的小屁孩儿本来酒量就不好，还喝那么多，真是不听话！”
“刚才我看你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是不是要感冒啊？”
“不是，不是……”齐冲摆摆手，虚弱地站起身来。
“不是感冒还能是啥？”老吴问，“别给我逞强啊，感冒了咱就买药。”
齐冲摇摇头：“真没感冒，吴哥。”
“应该是有人想我了……”
老吴顿了顿，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你确定？”
“嗯，我能感受到。”
齐冲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对着天空举了起来，笑道：“敬我远方的家人们……”
“我也很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