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0日的晨雾，像层薄纱裹着红河县城的山尖。陈景辰发动汽车时，仪表盘的指针刚过七点，副驾驶的李舒瑜正对着小镜子拢头发，晨光透过车窗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昨晚跟‘迎客居’的张老板约好了五间房，”陈景辰打方向盘时，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但我总觉得得去看看才放心，吴宇航他们今天从昆明下来，明天要跟着接亲，住得不舒服可不行。”
李舒瑜把镜子收进包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跟你想的一样，咱们去看看床够不够宽，暖气热不热。”车子驶离村子时，路边的腊梅枝桠扫过车窗，留下阵清冽的香，陈景辰深吸一口气，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的每一件事，都得妥帖得像钉在墙上的图纸。
八点半的县城刚从雾里醒透，“迎客居”的红灯笼在晨风里晃悠，张老板正蹲在门口涮拖把，看见他们的车就直起腰笑：“小陈吧？昨晚电话里听你声音就知道是个实在人。”陈景辰握了握他沾着肥皂水的手，掌心的粗糙蹭得人踏实：“张叔，麻烦您带我们看看那五间房，我朋友们今天就到，得让他们住得舒坦。”
三楼的走廊铺着暗红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张老板推开最东头的房门，暖气“嗡”地涌出来，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这三间是标间，两张一米二的床，”他指着窗外，“您看，太阳一出来就照进被窝，晾衣服也方便。”陈景辰走到窗边，果然看见楼下的晾衣绳被阳光晒得发亮，转头又摸了摸暖气片，烫手的温度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半截。
“那两间大床房在西头，”张老板领着他们往回走，钥匙串在手里叮当作响，“给带家属的朋友住，床是一米八的，够宽敞。”李舒瑜掀开床单看了看，被角叠得方方正正，枕头上还印着小小的“囍”字：“张叔有心了，还特意换了新床单。”张老板嘿嘿笑：“结婚是大事，得讨个吉利。五间房，一间一百三，押金三百，您看行不？”陈景辰没还价，直接扫了码，收据捏在手里时，纸边硌得掌心生疼——这踏实劲儿，比在工地上验收钢筋还让人安心。
从宾馆出来，陈景辰对着手机导航调车头。婚纱店的位置是昨晚在微信上问的，老板姓王，头回打交道，只发了个定位和“明天九点见”的消息。“导航说在老街的裁缝铺隔壁，”他咂咂嘴，“但愿好找。”李舒瑜攥着裙摆笑：“找不到就问呗，县城就这么大，总能摸着。”
老街的青石板被踩得发亮，两旁的木楼挂着褪色的幌子。陈景辰把车停在巷口，牵着李舒瑜往里走，布鞋踩在石板上“哒哒”响。路过裁缝铺时，老板娘探出头：“找婚纱店？往前拐第三个门就是，王老板刚开门。”
推开“锦绣婚纱”的木门，铜铃“叮铃”响了一声。王老板正站在梯子上整理婚纱，听见动静回头，鬓角的碎发沾着点白灰：“是小陈吧？微信上聊过。”她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落在李舒瑜身上时亮了亮，“这就是新娘子？真俊。”李舒瑜的脸腾地红了，往陈景辰身后躲了躲。
陈景辰搓了搓手，开门见山：“王姐，我们想定明天的化妆和婚车装饰。化妆要淡妆，舒瑜皮肤嫩，别用太浓的；婚车是七辆车，想弄点鲜花，喜庆又不俗气。”王老板领着他们看化妆台，镜子周围的灯泡亮得晃眼：“化妆师小李是我侄女，手法细，明天九点到，化到十一点准完，价格两百，包含头饰和假睫毛，咋样？”
李舒瑜凑到化妆台边，拿起支口红看了看，转头对陈景辰点头。“行，”他应着，又指了指墙角的花桶，“婚车装饰用啥花？”王老板捞出把香槟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配尤加利叶和红绸带，车头摆个心形花束，车把挂两串，一辆车六十，七辆四百三，十点准时在店门口装好，保证不耽误接亲。”
陈景辰正掏钱，手机突然震了——吴宇航发微信说“已到你说的酒店了，带着李馥奕，共二人”。他手忙脚乱地扫码付款，收据往兜里一塞：“王姐，就这么定了，明天九点见！”拉着李舒瑜往外跑时，婚纱的蕾丝边勾了他的裤脚，引得王老板在身后笑：“别急别急，明天保证让新娘子漂漂亮亮的！”
陈景辰急忙赶到酒店，吴宇航和李馥奕两人在酒店大厅有说有笑的。“这儿呢！”陈景辰喊了一声，吴宇航转头就冲过来，笑着说道：“我们的房间在几楼？”“我的哥，你稍等一下，让我先跟我们的李馥奕大美人聊一句，好久没见了。”陈景辰说道。“景辰，恭喜恭喜，新婚快乐！”李馥奕说道。“同喜同喜，这么多年了，这次你可以喝我的喜酒了”。陈景辰笑呵呵的说道。“是啊，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在等着你的喜酒，这次终于可以喝上了。”李馥奕说道。
“确实，这酒有点姗姗来迟了，明天多喝几杯，哈哈哈，”陈景辰搂着吴宇航的肩膀笑：“那你们先办理入住，先在酒店里休息一下，等一下吃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们，你们从昆明赶路下来，辛苦了。”
“好的，那你先去忙吧，不要管我们，我们会自己处理的。”李馥奕说道。
把二人安顿好，已经是十二点半。陈景辰刚要喘口气，许梵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景辰，我跟白育良到云梯酒店了，我们在哪里集合！”他对着电话喊“马上到”，转身要走时，李舒瑜塞给他瓶矿泉水：“喝两口再跑，看你嘴唇干的。”他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凉水呛得他直咳嗽，却觉得浑身的劲儿又回来了。
云梯酒店的停车场里，许梵正蹲在地上用塑料袋套着什么东西，白育良坐在车边，抱着自己的孩子，他媳妇在一旁抱着小的那个小孩。“啵啵啵啵啵”，陈景辰走到白育良孩子的面前，摆着鬼脸，逗白育良的孩子。“大家辛苦啦，我先带你们去酒店里面办理入住，你们先在酒店里面休息一下，我还要去接一下其他的朋友，多有抱歉，兄弟们，怠慢你们了。”陈景辰说道。“我们这些兄弟，不存在那些，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赶来，肯定顾不上那么多，你先忙你的事情，我们会自行安排。”陈景辰带他们去酒店办理入住。
陈景辰刚咬了口，手机又响了，又有一波朋友赶到……
等把最后一波朋友接到宾馆，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陈景辰靠在宾馆的墙上，盯着地砖上自己的影子发愣，才发现从早上七点到现在，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胃里空得发慌，却一点饿意都没有。“去我姐家歇歇，”李舒瑜拽着他的胳膊，“我姐说炖了鸡汤，专门给你补力气的。”
姐姐家的院门虚掩着，鸡汤的香味顺着门缝往外冒。姐夫正蹲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像在打鼓。“景辰来了？”他直起身，手里的斧头还滴着木渣，“快进来，汤刚炖好，就等你了。”姐姐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的锅铲上还沾着鸡油：“舒瑜快坐，我给你盛碗汤，看你脸都冻白了。”
陈景辰刚端起汤碗，手机又“嗡嗡”震了——表哥陈忠良带着表弟陈胜宁到了客运站。他叹口气把碗放下，李舒瑜按住他：“我去接，你在这喝汤，不然明天哪有力气抱新娘子。”他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眼角突然有点热，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滚烫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像裹了床棉被。
下午六点，姐姐家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姐夫搬来张折叠桌，姐姐端上一盘盘菜：黄焖鸡的油星子还在跳，红烧鱼的眼睛亮晶晶的，炒腊肉的香气裹着蒸汽往上飘。陈景辰拿起酒瓶，给每个人倒酒时，手腕抖得厉害，酒液溅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圈。
“各位兄弟姐妹，”他举起酒杯，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明天就拜托你们了。”满桌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吴宇航啃着鸡骨头抬头：“有啥安排，你尽管说，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陈景辰清了清嗓子，掰着手指头数：“明天早上九点，舒瑜在‘锦绣婚纱’化妆，李宏志媳妇和我姐去帮忙，拎拎包，递递水；吴宇航、白育良、许梵你们三个跟着婚车去接亲，带好红包，别让舒瑜家的亲戚把我堵在门外；陈洛念、陈胜宁在云梯酒店门口迎客，见人就喊‘里面请’；表哥和表弟盯着后厨，别让上菜慢了；李馥奕和其他女的等我和舒瑜进场时，撒撒花瓣……”
“放心吧！”吴宇航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液溅了他一胳膊，“接亲我熟！上次我表哥结婚，我堵着门要了八个红包，这次保证让你风风光光把舒瑜接回来！”
李宏志啃完最后一块鸡骨头，用手背抹了抹嘴：“迎客这事交给我，保管让每个客人都觉得咱热情！就是……你得给我备点润喉糖，我这嗓子，喊不了三句就得哑。”引得满桌人笑。
陈忠良端着酒杯站起来，脸膛被酒气熏得通红：“景辰，明天有啥重活累活，尽管找我和你表弟。当年你读书，我没帮上啥忙，明天这事，我给你扛起来！”
陈景辰看着满桌的笑脸，听着此起彼伏的保证，心里像被鸡汤灌满了，暖得发胀。他举起酒杯，跟每个人碰了碰，清脆的碰撞声里，混着窗外的风声和屋里的笑，像支没谱的歌，却比任何乐曲都让人踏实。
“干了这杯，”他仰头把可乐喝了下去，辛辣的暖意涌遍全身，“明天，就靠大家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巷子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棂照在菜盘里，映得油光闪闪。陈景辰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些围着桌子的人，会变成他最坚实的后盾，陪着他把这场婚礼，变成这辈子最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