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盏里抖了两下，林知远的手指还压着纸条的末端，墨迹已经干透。影子被拉得老长，在书案上晃出一道歪斜的裂痕。
“辰时……码头东巷……”他嗓音闷得像从胸口挤出来的，字字都沉进喉头。
门吱呀一声撞开，风卷着夜气扑进来。林啸天肩上的水还没干，人已经站在门口，“还在看这玩意？”
林知远没抬头，只把纸条翻了个面，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不是右手写的。”
林啸天脚步一顿，衣角还在滴水，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左撇子？”
“不止。”他拎起另一块布条，上面印着蛇形刺青的残影，“和伏击阿铭侄儿那伙人一样。”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那个时间点，“辰时，刚亮，码头最乱的时候，最适合藏人。”
林啸天沉默片刻，点了根烟，“爹召集议事厅的人了。”
林知远起身披上外袍，手搭上门框又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纸条，像是要把那几个字烧进脑子里。
议事厅灯火通明，空气却沉得能压弯脊梁骨。
林启铭一掌拍在桌上，茶碗跳起来半寸，“不能再拖！既然知道他们在码头动手，我们就该先下手为强！”
“对！”林逸风立刻接话，五哥向来性急。
林书文没开口，目光落在林知远微皱的眉间。
林知远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像刀子划过寂静，“如果我们贸然出击，恐怕正中敌人下怀。”
众人一静，连烛花爆裂的声音都听得真切。
林景轩抬眼：“怎么说？”
林知远走到中央，铺开一张图，是他连夜画下的时间线。
“从阿铭遇袭，到二叔商行出事，再到这张纸条……节奏太准。”他指着几个节点，“这不是试探，是引导。”
他抬起头，声音低了些，“如果我们真去码头强攻，只会暴露部署，让真正的目标——林家内部的那个人，趁机脱身。”
林启铭眉头拧紧，“你是说……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我们自己人？”
“没错。”林知远点头，“每一次危机，都是为了让我们疲于应对，忽视家中暗流。”
林羽飞开口，语气沉稳，“那你有什么打算？”
林知远手指点在地图一处，“仓库区和后山小径，是我们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缺口。我建议调一部分守卫过去，并放出假消息，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全力防守码头。”
林书文终于开口，语速慢得像是每句话都要称过才出口，“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正是。”林知远目光如铁，“只要他们以为计划成功，便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再一举揪出潜藏的内鬼。”
林启铭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就这么办。”
散会后，林知远回到书房，密信摊了一桌。他盯着那些字迹比对，突然发现一个细节——每次袭击前，都有个身份不明的账房出现在现场附近。
他立刻提笔写信，命人快马送往码头方向，同时安排一名老仆换上账房衣服，在仓库区走动。
夜深了，林书文推门而入，见儿子还坐在灯下，眉头都没松过。
“你太拼了。”他说。
林知远抬起头，嘴角扯出一点笑，“不拼不行，咱们林家人，不能光靠拳头。”
林书文在他旁边坐下，轻叹一口气，“你越来越像我年轻时候了。”
“可我还不够聪明。”林知远摇头，“幕后那人，到现在都没露面。”
林书文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手？”
林知远一愣，眼神微变。
“也许是……有人给他们撑腰。”林书文低声说。
林知远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锋利。
“爹，你是说……”
“别多想。”林书文打断他，转身望向窗外，“现在最重要的是破局。”
林知远没再追问，低头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
第二日清晨，林知远亲自巡查仓库区，一边布置暗桩，一边观察地形。他特意安排几名心腹扮作搬运工，在码头与仓库之间来回穿梭，故意泄露一些“重要物资”的信息。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收到回报：有人偷听。
“好戏开场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林啸天已在码头布防完毕，躲在暗处，远远望着东巷方向。
“来吧。”他喃喃道，“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谁。”
辰时将至，码头开始热闹，人群涌动，船一艘艘靠岸。
一道黑影悄然穿过人群，直奔仓库而去。
林知远早已等候多时，看见那身影，轻轻一笑，做了个手势。
几名乔装的护卫立刻跟了上去。
“这次，你们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