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梁海源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一方面，他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其妙地安稳了许多；
而另一方面，一股更深沉的恐惧，如冰水般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预感到——今天，自己这把老骨头，怕不是要被当成牲口一样往死里折腾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血战，苏皓自然清楚其中的凶险。
五百亿资金的豪赌，一局定生死。
无论是现在市场上重金押注的xIV，还是其他反向VIx产品，都有一个共同的致命特点：
一旦市场波动达到某个阈值，它们就会触发“自动清算”机制，直接归零，也就是俗称的“爆仓”。
当然，即便他的预测精准无误，美股的VIx指数真的如期飙升，他也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他手里的子弹太多了，足足五百亿！
这种体量的资金，每一次买入卖出，都必须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
否则，巨量资金瞬间砸入市场，会产生巨大的“滑点”，也就是他预期的成交价和实际成交价之间，会拉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让他凭空蒙受巨额损失。
这就好比往一个平静的池塘里扔炸弹，一颗炸弹能炸起一片水花，但要是一口气把一卡车炸弹全扔进去，那整个池塘都得炸没了，到时候还捞个屁的鱼。
所以，子弹越多，扣动扳机时就越要小心翼翼。
这，就是一个布满了陷阱与杀机的修罗场。
用VIx玩超短线，更是刀尖上的舞蹈，风险系数爆表。
所以，即便很多人都预感到了市场可能会暴跌，但敢于用VIx来赚钱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亏钱的概率，远比赚钱的概率要大得多。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是放弃VIx，直接在各个股票上做空。
‘但那终究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苏皓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点安稳的“小钱”。
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攫取最大化的、足以震动世界的利润，VIx，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屠刀！
风险越高，收益率才越是惊天动地！
所以，此刻的他，与其说是在担忧亏损，不如说是在竭力抑制那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几乎要让他双手战栗的狂热！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华尔街这个全球最大的金融战场，与那群全世界最顶尖的玩家们，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血腥厮杀！
当他再次踏入这间熟悉的交易室，闻到那股混杂着汗水与金钱的独特气息时，这种久违的兴奋感，更是达到了顶点。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外汇市场纵横捭阖，搅动风云的峥嵘岁月。
“新来的同事，可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别怕。”
苏皓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
“你们就把这当成一场大型多人在线的网络游戏。”
“我，是指挥。我喊买哪个，你们就点鼠标买入；我喊卖，你们就砸鼠标卖出。很简单，对吧？”
确实，这活儿听起来跟流水线上的计件工没啥区别。
交易员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判断，只需要在苏皓那蕴含着某种神秘直觉的指令下达时，精准地执行。
“但是，是人，就会犯错。”苏皓的语气忽然一沉，
“而在这里，一次错误的点击，可能就是几亿甚至几十亿的资金，在你们眼前，化为乌有。”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操作，越快越好。但再快，也别急到把‘卖出’按成‘买入’，或是把价格敲错。
同时，你们要记住，在这里，慢一秒，价格可能就已是天壤之别！”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颤音。
“好，各自就位，准备迎接开盘。”
交易员们迅速回到各自的战位，摩拳擦掌，进入战备状态。
苏皓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了尚未开盘的标普500指数的实时显示屏上。
“……！？”
就在指尖触碰屏幕的刹那，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宏大的幻象，如同一颗子弹，悍然射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场末日审判。
金融的，末日审判。
***
“呼……别手抖，别手抖，千万别手抖……”
交易员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碎碎念。
但越是这样，手就越冷，汗出得也越多。
“都放轻松点！”梁海源在过道里来回踱步，像个焦虑的老父亲，“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梁总，道理我们都懂，可……可就是控制不住啊！我真怕手一滑点错了……”
“怕个屁！”梁海源一瞪眼，
“我昨天发给你们的练习文件是干嘛用的？摆设啊？赶紧操练起来！”
为了应对这种大场面，梁海源早就自掏腰包，委托专人开发了一套模拟交易练习程序，完美复刻实战环境。
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来，我念，你操作，跟上我的节奏！”
“好嘞，梁总！”
“注意！价格120块，立刻买入！”
“收到！！”
在梁海源的口令下，整个交易室响起了一片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众人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模拟演练中。
就在他们练得浑然忘我之时，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开……开盘了！！”
“oK！所有人，进入实战界面，待命！等苏董指令！”
经过一番演练，交易员们的信心提振了不少，一个个屏息凝神，等待着苏皓的命令。
然而，市场开盘后，却是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个小时过去了。
“……好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啊，风平浪静的。”
“是啊，真要大跌，开盘就该有动静了。”
难道……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在众人神经稍稍放松的瞬间——
“动了！卧槽，动了！”
“什么情况？怎么……怎么所有股票都在跳水？”
“出什么利空消息了吗？这尼玛是集体约好了一起蹦极啊？”
毫无征兆地，整个大盘开始剧烈摇晃，股价如同决了堤的洪水，飞流直下！
其中，震动得最猛烈的，正是VIx恐慌指数！
原本在11点附近趴窝的指数，如同打了鸡血，在短短几秒钟内，直线飙升到了20！
就在众人对着图表目瞪口呆之际，他们头戴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那个沉稳如山、冰冷如铁的声音。
【VIx仓位，全部清空。】
苏皓的第一个指令，简洁，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