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见到陈屿时,他穿着白衬衫,站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影,像一幅安静的画。她的心,就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他们的爱情,也如同那束阳光,炽烈而纯粹,从校园延伸到社会,顺理成章地,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林晚以为,这就是幸福的终点,也是幸福的起点。她爱陈屿,爱到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放弃自己小有成就的设计工作,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陈屿也曾对她许诺,会一辈子对她好,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第二年,林晚怀孕了。孕吐反应剧烈,她常常半夜难受得睡不着,陈屿会耐心地起来给她温牛奶,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满是疼惜。“晚晚,辛苦你了。”他说。那时的林晚,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她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期待着他们的家,因为这个孩子而更加圆满。
儿子念念出生了,粉雕玉琢,像极了陈屿。林晚的世界里,从此充满了孩子的啼哭声和笑声。她一门心思扑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对陈屿的关注,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琐碎的日常分走了大半。她依旧爱他,只是爱的方式,从风花雪月,变成了柴米油盐。
陈屿起初也是欣喜的,他会抱着念念,笨拙地换尿布,会在林晚累的时候,主动承担一些家务。林晚看在眼里,暖在心里,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甚至感激婆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过来帮忙照顾孩子,虽然婆婆偶尔会念叨她花钱大手大脚,或者抱怨她带孩子不够“科学”,但林晚都尽量体谅,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晚后来回想,或许是陈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或许是他接电话时下意识的回避,又或许,是他身上偶尔沾染的、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她不是没有疑虑,只是每次问起,陈屿都以“工作忙”、“应酬多”搪塞过去,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林晚选择了相信,或者说,她强迫自己相信,她不愿意去怀疑那个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不愿意去想那个温馨的家,会有任何裂痕。
直到那天,她去陈屿的公司给他送落下的文件,却在停车场看到他亲昵地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帮她打开车门。那个女人笑靥如花,依偎在陈屿怀里,姿态亲密得刺眼。林晚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
陈屿闻声回头,看到林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闪过一丝慌乱,甚至还有一丝被撞破的恼怒。他推开那个女人,快步走向林晚,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呵斥:“你怎么来了?”
那个女人也跟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林晚,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挑衅。
“陈屿,她是谁?”林晚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同事。”陈屿的回答简洁而敷衍,甚至不敢直视林晚的眼睛,“别闹,这里是公司。”
“闹?”林晚惨笑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在闹吗?陈屿,我们的孩子才一岁,你告诉我,这是同事?”
那个女人似乎觉得无趣,轻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陈屿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林晚,眉头紧锁,语气更加不耐烦:“有什么事回家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天,林晚是怎么回的家,她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只有陈屿搂着别的女人的画面,和他那句冰冷的“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回到家,婆婆正在逗念念玩。看到林晚失魂落魄的样子,婆婆皱了皱眉:“怎么了这是?哭丧个脸,吓到孩子了。”
林晚看着婆婆,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哽咽着,把在停车场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她以为婆婆会和她一样愤怒,会帮她指责陈屿。
然而,婆婆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念念的背,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的,你别大惊小怪的。他心里有这个家,有你和孩子就行了。”
林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他那不是逢场作戏!他是出轨了!他搂着别的女人,那么亲密!”
“什么出轨不出轨的,说得那么难听。”婆婆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哪个男人没点应酬?你就当没看见不就行了?闹起来对谁有好处?念念还这么小,你想让他没爸爸吗?”
林晚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从头凉到脚。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还算和蔼的婆婆,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和寒心。原来在她眼里,儿子的背叛可以被轻描淡写成“逢场作戏”,而她的痛苦和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陈屿回来的时候,林晚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面无表情。婆婆给了陈屿一个眼色,陈屿走过来,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好了,我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一时糊涂吗?”
“一时糊涂?”林晚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陈屿,我们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我们的念念,也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对这个家?”
“够了!”陈屿似乎被“爱”这个字刺痛了,他猛地提高了声音,“林晚,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矫情?结了婚有了孩子,日子不就是这样吗?爱情能当饭吃吗?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我偶尔放松一下,你就上纲上线,你烦不烦?”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在林晚的心上。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痛苦是矫情,她的质问是烦。那个曾经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如今却用最伤人的话语,将她的爱情和婚姻,践踏得粉碎。
“我要离婚。”林晚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离婚?”陈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晚,你闹够了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就离婚?你考虑过念念吗?你考虑过我们这个家吗?”
“小事?”林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在你和你妈眼里,出轨都是小事吗?陈屿,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大事?”
婆婆这时也走了过来,拉着陈屿的胳膊,对着林晚说道:“晚晚,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离婚对谁都没好处。你看念念多可爱,不能让他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啊。你就忍一忍,男人嘛,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我当年……”
“您当年怎么样我不想知道。”林晚打断了婆婆的话,她看着这对母子,只觉得无比荒谬和悲凉,“我只知道,我忍不了。背叛就是背叛,没有大小之分,也没有原谅的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无尽的煎熬。林晚提出离婚,陈屿却死活不同意。他不再回家,对林晚和孩子不管不顾,却又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婆婆更是变本加厉,每天在林晚耳边念叨,让她为了孩子“懂事”一点,甚至暗示林晚,是她自己不够温柔体贴,才把陈屿推出去的。
“你看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哪个男人受得了?”婆婆一边帮念念喂饭,一边意有所指地说,“男人在外面需要面子,需要安慰,你多关心关心他,他怎么会去找别人?”
林晚只觉得讽刺。她曾经那么关心他,为他付出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现在,他们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她的身上。
她试图通过法律途径离婚,但陈屿和婆婆联手,用尽了各种手段拖延。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扮演着和睦家庭的假象,把林晚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不知好歹的女人。甚至有一次,林晚的母亲来看她,婆婆还当着她母亲的面,哭诉林晚如何“嫌弃”陈屿,如何“小题大做”。
林晚的心,就在这样一次次的失望、背叛和污蔑中,彻底死了。她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儿子,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曾经以为温暖的家,原来只是一个华丽的泡沫,一戳就破。
陈屿偶尔会回家,不是来看她,也不是来看孩子,而是为了和她争吵,为了阻止她离婚。他依旧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甚至在林晚拿出他和那个女人更多亲密证据的时候,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说:“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拆了才甘心吗?”
“家?”林晚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屿,当你搂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当你妈帮你隐瞒的时候,这个家,就已经没了。”
最终,婚还是离了。不是因为陈屿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林晚以几乎净身出户的条件,才换来了他的签字。她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念念和自己的一身疲惫。
离开那个曾经充满爱、如今只剩冰冷的家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林晚抱着念念,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整个青春和爱情的地方,心中没有恨,只有一片荒芜的麻木。
婆婆站在她身后,语气依旧不冷不热:“晚晚,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再这么犟了。”
林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理解和尊重过。所谓的亲情和爱情,在背叛和凉薄面前,不堪一击。
她撑着伞,一步步走进雨幕里。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怀里的念念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伸出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
林晚低头,看着儿子纯真的眼睛,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紧紧抱住念念,在心里对自己说:“念念,别怕,妈妈会带你好好生活。”
只是,那个曾经相信爱情、憧憬未来的林晚,已经在这场名为婚姻的虐恋里,彻底死去了。她的爱情,她的青春,都化作了灰烬,散落在那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家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雨还在下,仿佛没有尽头。未来的路,泥泞而漫长,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怀里的孩子,也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活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只是,那份曾经炙热的爱,终究是化为了烬余,再也无法复燃。而陈屿,也终将在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品尝到属于他的,或许更加苦涩的果实,只是这一切,都与林晚无关了。他们的故事,以最惨烈的方式开始,也以最悲凉的结局落幕,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