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的脚步声惊醒了屋里发呆的众人。老沈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清是小儿子回来了，眼泪突然决了堤。
“老五啊...“她颤巍巍伸出手，“你爹，你爹他又闯祸了。”
萧炎握住老娘的手，环顾屋里的人。
大哥蹲在墙角，把脸埋在掌心里；二哥盯着房梁，脖子上青筋暴起；三哥机械地搓着衣角，衣裳都快搓出洞来。
“娘，爹呢？”萧炎轻声问。
“在自己屋，也不知道真醉还是假醉，反正借着酒劲发了好大一场疯。”萧老四冷笑。
一次两次三次，他真不觉得老爹是醉了，不就是解题发挥，没事找事吗？
你怪他，他还跟你装无辜，“我醉了，干了啥自己都不知道。”
萧炎转身往外走，衣角却被母亲拽住，“有啥话明天再说，你现在去找他没用，他借着酒劲啥事都做的出来。”
“他打村长了？”
屋子里的人沉默。
“娘，你咋想的？”
“明天我带着你几个哥哥去给村长赔不是，你爹不计后果我不能不管，咱们又不是不在村里住了，怎么能打村长呢？”
“我跟你们一起。”萧炎做不到让老娘承担一切，到底是一家人，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小五，怎么办？我们家啥都没了？我不怕丢脸不怕吃苦，可是我不忍心几个孩子辍学，他们里头兴许就有聪明能念书的呢？没了赚钱的法子怎么办？”
萧炎用力拉着老娘的手，劝她冷静。
“娘，我不会不管家里的，我会想挣钱的法子，你信我！”原本打算背着家人单干的萧炎破防了。简宁说的对，只要简家出了事，他就做不到坐视不管。
“真的吗？小五你没骗娘？”
“我怎么可能骗你，今日我出去就是想法子了。娘，你给我点时间，我们家差不了。”
几个兄弟和老沈氏都松了口气，小五的性格他们都知道，没影的事儿他不会乱说。有活干就好，有活干就好，不管干啥，他们绝对不挑。
萧老头在屋里也并没有睡，他睁着眼，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几滴泪滑过。
抬起自己的手，他懦弱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硬气了一把，竟然打了村里的村长。
明天，他打村长的事情就能传遍全村，他以后出门就得被人指指点点。不，以后怕是没脸再出门了。
萧老头像被扎破的皮球，瘫在炕上，他完了，萧家也完了。村长本来就和简家亲近，自己又得罪了他，以后他肯定会给他们家穿小鞋。
他很后悔自己的冲动，今天他也是真的喝多了，又被人怂恿，有些忘了自己是谁了。
………………
“小宁，萧老头又惹事了。”老郑氏本不想跟闺女说萧家的事，可是这事真的太劲爆，闺女咋可以不知道？
萧老头好人呀，知道她闺女心情不好没乐子，上赶着送上门让他们开心开心。
“他们家又闹起来了？跟我婆婆和离了？”
老郑氏：……果然还是闺女够敢想的。
“没和离，可能是老沈氏还没被折磨够。
老东西带着村里不能抓鱼的几户人家去找村长闹事，后来不知哪句不对他竟然把村长给打了。你说这人混账不混账？”
说着老郑氏又忍不住捂嘴笑，她本来想仰天长笑的，怕吓哭正在睡觉的大外孙。
强忍着自己，发出怪异的咯咯声，犹如母鸡刚下完蛋。
“娘，你稍微大声一点点没关系，你这样我以为咱们家鸡孵蛋了。”
“你这孩子，拿谁开涮呢！”
“村长怎么样？伤的重不？”
“听说挺重的，说是骨头都打断了。村长也是倒霉，遭了无妄之灾。你说这老头咋越来越疯了呢？”
“兴许喝多了。”记忆里的萧老头是暗暗的坏，阴沉的坏还有点怂，不像是能打村长的人。
“喝多了？”老郑氏笑得大声了些，她想起之前每次他想找他们家麻烦，都是借着喝完酒。“人坏得要认，别给自己找借口。不过听说是那几家人去找的萧家。”
“他们找萧家，也不过是想找个出头鸟罢了。老爷子我以为是聪明的，没想到糊涂至此。那几家人想抓鱼又不给干，怕是记恨上村长他们了。”
“嗯，不止是村长，他们的族长不一样不让他们插手。我们不要管，反正现在是村里和掌柜的活。我们没赚他们一个大子，操心不上。”
“娘说的很对，我们在家里安生过日子就行，村长伤了晚点我们得去看望一下。”
“知道，你今天别去，萧家人肯定会去道歉。”
萧老头吃早饭的时候才现身，有了萧炎的承诺，大家的脸色比前阵子好看了太多，也不默默埋怨自己爹了。
就连吕氏和吴氏都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萧炎薄唇紧抿，他又后悔了，家里人因为他昨晚的话明显的全都放松了，压力给到了他一个人。
“一会吃完饭，我们去村长家道歉，老头子你也一起去。”
萧老头头低的更深了一些，“不，你们去就好。”
老沈氏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要脸了？昨天打人的时候他怎么不想想呢？
“昨晚来的那几家你以后不许再跟他们走近，几个人没一个好东西。脑子清楚点，别听几句夸奖话就找不到北，多大年纪了还喜欢人捧着。”
萧老头握紧了筷子，生硬的说，“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老沈氏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他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村长昨天伤势怎么样你知道不？下手狠吗？”
“我昨天真的喝多了没控制住手，下手不轻。不过打到的是肩膀，应该没啥大问题。”
老沈氏：……
昨天是真喝多了，以前是装醉是吧？
她拼命吸气呼气再吸气，不要跟个傻子计较，搞定家里的事才是顶顶重要的！
萧炎也听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在他家闹是故意的。
突然有点想暴走，他怎么会有这么个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