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回来的时候,周雅慧跟易少宇已经离开了。
两人是真有事,周雅慧忙着回去安排样板戏。易少宇这次是跟着大部队的要到离边境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训练,不能出来太久。
待他们走后,叶易涵在收拾的时候,竟然在易少宇坐的地方发现一个布包。她拧开上面的结扣,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花花绿绿的一叠钱票,有五十块钱,有零有整,更多的是各种粮票,油票跟布票,地方的跟全国的都有。
虽然叶易涵现在并不缺这些,但看着这堆东西,心情难免还是复杂起来。
周景深就是这时候进了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媳妇,以及桌上那些,不解地问:“刚才家里谁来过了?”
叶易涵把经过告诉他,“对一个陌生的我都这么大方,这份礼太贵重了。”
周景深明白她是不想欠任何人,便说:“我们去易家,总不能空手上门,到时候我们也准备点东西还回去。”
叶易涵“嗯”了一声,这时她才发现,堂屋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年轻小伙。
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穿着带着补丁的棉衣,两边脸颊带着被冻出来的红晕,跟叶易涵一对视,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你是?”叶易涵愣了愣。
小伙憨笑着说:“嫂子,我叫唐军,从今儿起就跟着周哥混了。”
周景深让他进来烤烤火,唐军也不扭捏,拍干净身上的落雪后,就跨过门槛走进来,蹲在炉子边上伸手烤火。
叶易涵觉得他有点眼熟,忍不住问:“你是村里的人?”
唐军点了点头,说:“是啊,如今我住在养殖场,就以前周哥那个屋里。村里的牛叔是我爷,他年纪大了,昨晚起夜的时候不小心在雪地里摔倒,扭伤了腰,现在是我在那帮忙。”
叶易涵恍然大悟,周景深离开后,养殖场就搬进一对爷孙去照料那些牲畜,原来就是唐军他们。
只是跟着周景深混,又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周景深对着唐军说:“今天先带你来认人,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我,找你嫂子商量也行。”
唐军立马明白这嫂子是个能拿主意的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唐军离开前,周景深到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篮鸡蛋,交给唐军。
竹篮是手提的,底部铺着一层稻草,鸡蛋还用块布包起来,一个挤着一个,但都完好无损。
唐军数了数,然后把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任谁都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周哥,这里面有七十三个鸡蛋,那我给萧哥送去了。”
周景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小心点。”
唐军哎了一声,沉稳地提着篮子离开。
等他走后,周景深才跟叶易涵解释:“唐军的爷爷昨晚摔得不轻,看病吃药都得花钱,而且他年纪大了,将来总要成家立业,养殖场就一间屋,总不能让媳妇跟老爷子挤在一屋,我就雇佣他替我办事。”
“这人可靠吗?”财帛动人心,叶易涵担心哪天人被抓了,供出他们来。
周景深让她放心,“他跟周二狗有些交情,而且我观察他许久,唐军这人看着憨厚,但有几分滑头跟聪明,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嘴巴严。他跟萧承手下的人交好,那些人干的事瞒着家人,赚了钱也不敢拿回去,就存在唐军那,需要的时候就去取,这事已经有好几年了。”
“我现在忙,要跟着陆师傅学习,等接下来的开春,就更走不开了。”
正好唐军需要钱,他需要人手,两人就一拍即合。
以后由唐军从他这拿货,出面跟萧承那边交易,他再从中分出利益给唐军。
当然了,如果唐军想自己拿货去黑市倒卖也行。
叶易涵咂舌,敢投机倒把的都是些滑头,那些人敢把钱交给唐军,就是对这人的信任,谁家心里没有一本账本,存多少钱,心里都有数,可几年下来都没出事,说明唐军老实,没动歪心眼。
难怪周景深会找他合作。
叶易涵又问起陆师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才她可看见院子里的竹筐了。
那里面放着她准备的玉米面跟一条腊肉。
陆师傅夫妻俩十分清瘦,她怕对方不肯收下,就没准备太多。
可现在看来,人家是一点便宜都不肯占。
对此,周景深也很无奈。
拒绝的时候,陆师傅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不用一直记挂这边,我们老两口胃口小,你们年轻人才需要多吃饭长身体,况且你媳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孩子,到时候多一张嘴吃,还不够吃呢,你还是把粮食拿回去吧。”
任周景深费尽口舌,陆师傅的态度都十分坚决,甚至还把他赶出来。
周景深又不能说我家真不缺吃的,还拿去黑市卖了,真说出来,以陆师傅的心性,肯定要气死。
“要不这样……”叶易涵想了想,建议道:“以后做好饭你就过去跟陆师傅他们吃。多做两人的量,你肯定吃不完,到时候他们难道还能看着你浪费。”
周景深一叹,“只能这样了。”
半夜,外面刮着大风,与窗外激烈的呼啸声相比,屋内刚洗完澡的两人相拥着,感受彼此身上的绵绵暖意。
叶易涵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外面的院门被人拍得噼里啪啦作响。
“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叶易涵睁开眼睛,旁边的周景深已经坐起来了,在漆黑的房间中,她只能看到一点点朦胧影子,
周景深安静地坐会儿,听到外面真的有人在敲门,便赶紧下炕,出去前还将滑下的被子重新把叶易涵盖好,“你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叶易涵哪睡得着,坐起来把衣服穿上。
这深更半夜找上门的,不是小偷就是有急事。
听着几乎快把自家门给拍下来的声音,来人是真的心急如焚。
周景深把门打开,外面就扑进一个人来。
“大哥,救命啊!”是周庆。
叶易涵出去时看到周庆哭得泪流满面,脸上带着惊惧和无助,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外面只套一件厚棉袄,显然是刚从炕上下来,太过着急,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戴整齐就直奔这里。
“出什么事了?”周景深拧眉问道。
周庆眼眶通红,哽咽着哭腔道:“文文她要生了,娘要我去村里找个接生婆来接生,可文文坚持要去医院,现在她躺在炕上疼得厉害,还流了好多血。”
他话说得又急又快,脸上都是泪痕,脑门都急出冷汗。
叶易涵皱着眉头走过去,按时间来算,宋文文还不到预产期,怎么就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