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那人只是随手挥了挥那柄缠绕着混沌之气的长剑，号称三界最坚固的宫宇就像纸糊似的被劈成两半。鸿钧忍不住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当时那道剑气可是擦着他头皮过去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靴底碾过满地紫霄石碎块。这种产自混沌海深处的矿石，当年盘古开天斧劈上去都只留道白印。可眼下这些号称不朽的石头，断口竟光滑如镜！
更诡异的是，残留的剑气还在废墟上流转。鸿钧试探性伸出一根手指，瞬间被割开道血口——他可是以身合道的圣人！哪怕东皇钟砸过来都能硬扛的存在！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鸿钧突然想起那人在劈开宫殿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罗睺，他欠我的三千混沌石该还了。\"等等...这人难道不是魔祖？那柄剑...莫非是传说中...
虚空之中，鸿钧盘膝而坐，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九天之上翻涌的劫云倒映在他眼底，却压不住心头翻腾的疑惑。
\"当世能碾压本座的，除了那厮还能有谁？\"他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可转念间又迟疑起来——那日交手时对方周身萦绕的混沌之气，分明与罗睺的弑神魔焰大相径庭。
指节捏得发白，鸿钧眼中凶光暴闪。管他是魔是仙，这梁子算是结死了！两次三番把自己当沙包捶，连紫霄宫牌匾都给掀了，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他鸿钧两个字倒过来写！
\"咔\"的一声，身下云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鸿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眼下量劫未至巅峰，自己这副残躯怕是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等天机轮转，本源之力暴涨之时......
他阴恻恻望向首阳山方向，两道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穿透云层。忽然冷笑出声，袖中十二品灭世黑莲悄然转动，丝丝魔气渗入虚空。
与此同时，首阳山巅的竹楼内茶香袅袅。
陈轩屈指轻弹杯沿，看着对面抓耳挠腮的通天，嘴角微翘：\"方才为师那一剑，可瞧出几分门道？\"
通天捧着茶盏的手一抖，差点泼了自己满身。他分明记得师尊只是信手一挥，连剑鞘都没出，天地间就炸开三千道混沌剑气。等回过神来，紫霄宫早被削成了秃瓢。
\"约莫...七分精髓？\"少年硬着头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七分？\"陈轩挑眉，茶汤在杯中荡起涟漪，\"为师特意放慢到十分之一速度，你竟连皮毛都没看全？\"
通天差点给茶水呛死——您管那手速飙出幻影的操作叫放慢？正要开口辩解，忽见罗睺蹲在墙角冲自己疯狂使眼色，满脸写着\"兄弟我懂你\"的悲悯。
竹帘外忽有罡风掠过，陈轩似有所感地望向天际，眼底金纹流转间，仿佛看见十二品黑莲在虚空中滴溜溜打转。他轻笑一声，将茶渣泼向云海，霎时搅碎万里魔息。
陈轩的训斥让通天脸上火辣辣的，耳根都烧红了，十指绞着衣角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老...老师，徒儿眼拙...实在没捕捉到您出剑的轨迹...\"
见他这副模样，陈轩也不好继续数落，心想要是打击过头影响徒弟道心可就罪过了。
\"行吧行吧，为师再示范最后一次。\"
说罢陈轩扬手挽了个剑花，剑锋破空时带起道道流光，快得连虚空都泛起涟漪。
然而——
那抹寒芒依旧如电光火石，和先前演示毫无二致。
\"现在看明白了？\"
通天鼻尖发酸拼命眨眼，生怕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来。老师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剑速有多离谱吗？这分明是故意为难人嘛！
陈轩却以为徒弟资质不足难以参透精妙剑招，只得轻拍少年肩头温声安抚。
\"别往心里去，这套剑法对你确实艰涩了些。\"
\"改日为师另传套基础招式，你且安心打坐调息。\"
\"谢师尊垂怜！\"
通天慌忙捧起茶盏，仰头饮尽时喉结急促滚动。忽然他后颈泛起寒意，仿佛被毒蛇盯上般汗毛倒竖。
冷！刺骨的冷！
第六感疯狂示警，似有杀机在暗处蛰伏。
\"老师...弟子总觉有人在窥伺...\"
陈轩吹开茶沫轻笑：\"不过是被斩断爪牙的败犬在龇牙罢了。\"他屈指弹落沾在袖口的茉莉花瓣，\"杂鱼之怒，何足挂齿。\"
罗睺藏在暗处直翻白眼。鸿钧老儿怕不是上次挨揍没长记性？还敢对着主上甩脸子？嫌命长就直说！
见众人继续谈笑风生，通天垂眸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老师非但未加斥责反而温言开解，这般厚爱自己如何担得起？
他攥紧茶盏暗下决心：定要闭关苦修，绝不能辜负老师期许！
罗睺瞥见少年坚毅侧脸，暗自摇头叹气。这小子完全会错意了，主上分明是怕伤他自尊随口敷衍，他倒当真了。
然而通天哪管这些弯弯绕？此刻他胸腔里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御剑闭关。少年猛地灌下三杯浓茶，望向陈轩的目光灼灼如星火。
弟子叩谢师尊栽培之恩！
他必当穷尽毕生精力参透剑道奥义，绝不辜负师尊厚望！
陈轩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含在口中的灵茶险些呛入气管。对面青年眼中迸发的精光，仿佛要将他的道袍烧出两个窟窿。
这混小子今天犯什么癔症？
好端端的突然摆出这副架势？
那眼神活像见了血食的凶兽，直叫人后脊发凉......
\"咳...你这是？\"
\"恳请师尊见证！弟子誓要参破无上大道，定要成就师尊宏愿！\"
陈轩手中茶盏微微发颤。
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前些日子还在为突破金仙发愁，怎的突然扯到证道成圣？
更何况......
自己何时对他有过什么期许？
不过随手捡回来当个端茶递剑的侍童罢了......
罢了，总不好当面戳破少年人的幻想。
\"有这般志向自是极好。\"他强作镇定放下茶盏，\"只是证道之路荆棘遍布，还需脚踏实地......\"
通天忽然撩起衣摆郑重下拜：\"弟子尚有困惑积郁千年，望师尊指点迷津。\"
\"但说无妨。\"
\"世人皆言圣人乃洪荒至尊，圣境之下尽为蝼蚁......\"
\"此言不虚。\"陈轩指尖轻叩案几，\"然则天道敕封的圣人另当别论。三清、女娲、西方二圣乃至鸿钧老祖，虽享圣位却永世受制于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