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这行为挺值得琢磨啊。”我摩挲着下巴说道,“总觉得他做了些多余的麻烦事。先把人打晕捆起来,再费老大劲编个竹笼子去沉尸,要么就是花功夫用泥巴把死者口鼻堵得严丝合缝再藏尸。其实他要是直接把尸体扔水里,反正人已经因为颅脑外伤昏迷了,肯定得溺死;要是直接埋到地基里,就算当时没窒息,等铺上水泥也活不成。何必绕这么大弯子呢?”
“你之前说过,凶手多余的动作往往能透出动机。”大宝接过话茬,“上官金凤是个作风比较开放的女子,所以被浸猪笼。说不定这个汤莲花是个爱说人闲话的,所以凶手用泥巴封她的口。”
“难不成又是‘天谴者’那种替天行道的角色?”我转头看向大宝,“不过总觉得不太对。汤莲花是开女德班的,会不会这两个被害人都和女德班有什么关联呢?”
“上官金凤是违反所谓‘女德’的,汤莲花却是宣扬‘女德’的,结果都被杀了。那这凶手到底是推崇‘女德’还是厌恶‘女德’呢?”一直没吭声的林涛突然开口抛出疑问。
林涛这个问题让我纠结了一整天一夜,始终没理出个头绪。不过既然在汤莲花的课本里发现了“浸猪笼”的描述,就很难把两起命案和“女德”完全撇清关系。我们怀疑对象锁定在参加夏令营的孩子家长,或者和汤莲花在业务上有往来的人。
于是专案组先是把两起案件串并侦查,然后派精兵强将全面调查汤莲花的学生家长和业务合作伙伴。在我的建议下,另一组人去摸排龙番市是否还存在教授所谓“女德”的地下夏令营。我想,如果凶手是汤莲花的同行,会不会既想惩戒出轨女子,又想除掉竞争对手呢?
大宝还开玩笑说,有没有可能凶手觉得汤莲花教的“女德”观念不对,所以用泥巴封口,这是“学术争论”。不过他这话刚说完,就被陈诗羽敲了脑门:“得了吧,这破玩意也能叫学术?”
破案自然得多管齐下。除了这两路调查,董局长又另外派了两组人外围侦查:一路重点查两个被害人共同认识的人,以及可能和她们有矛盾的人;另一路围绕现场提取的两个物证找线索。
一个物证是黄色尼龙绳,这种绳子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为了找到线索,侦查员们不辞辛劳地将龙番市所有尼龙绳销售代理和网络销售渠道都彻查了一遍。然而,这项工作的工作量极其庞大,尽管这种绳子平时较为罕见,但真正查起来,要从海量的客户中筛选出嫌疑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几个侦查员每天都沉浸在“绳子堆”里,面对堆积如山的尼龙绳,他们需要仔细检查每一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种单调而乏味的工作,让他们备受折磨。
另一个物证是市局痕检在“浸猪笼”现场提取的残缺鞋印。这个鞋印具有一定的比对价值,其花纹也具有明显的特征。可惜的是,在鞋印库里并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样本。于是,另一组侦查员不得不每天穿梭于商场和步行街的鞋店之间,逐个观察鞋底的花纹,试图找出同款鞋子,以便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晃又过了快一周,几条调查线都卡了壳,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摸到。在“命案必破”的要求下,同一个地级市两起命案没破,还过了“金三银五不过十”的破案黄金期,刚上任的董剑副局长急得上火,只能下令市局刑侦部门取消十一小长假,全员加班办案。好在十一前省厅下了全省公安机关进入“一级勤务”的命令,市局的同事们反倒松了口气,毕竟全省各警种都陪着加班,不算太孤单。
我们倒是没啥特别的情绪,五年来就没休息过十一假期,对“一级勤务”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之前一直盼着今年能破例放假的大宝,显得特别失望。
“哪怕是二级勤务,留一半人在岗,我也能有三天假啊。”大宝耷拉着脸抱怨,“我都跟梦涵约好去泡温泉了,这下又得放她鸽子。”
“泡温泉还是冬天去舒服。”韩亮一边玩着他的诺基亚,一边搭腔。
“冬天?冬天也没休假啊!”大宝掰着手指头算,“年休假我从来没休过,《公务员法》说加班一天补休一天,结果呢?全是空头支票!单位至少欠我们好几个月调休了,还不如折成加班费呢,好歹能看见钱。”
“公务员可没有节假日三倍工资这说法。”我笑着泼冷水。
“这有啥好抱怨的。”刚从外面进来的林涛听到我们聊天,忍不住点评,“就算别人都放假,咱们也歇不了,这么多年还没习惯?来个案子,就算二级勤务,大宝你能休三天?干咱们这行,少跟老婆孩子许诺才是正经。”
“干咱们这行,最好别有老婆孩子,有个女朋友就行。”韩亮跟着起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陈诗羽和林涛异口同声怼回去。
“噗,你俩咋还联合起来挤兑我。”韩亮被逗乐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拌嘴。
我按下免提键,听筒里传来师父的声音:“明天就是国庆节了,结果今天下午突发一起案件。你们抓紧时间赶到汀棠市,尽快破案,消除这起案件在国庆期间可能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
我无奈地挂断电话,一抬头发现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林涛。
林涛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摊手道:“你们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出勘现场,不长痔疮。”大宝笑嘻嘻地朝林涛竖起剪刀手,“热烈欢迎你加入‘乌鸦嘴’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