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从海洞洞口的墨黑中浮现出来,在渐暗的光线中宛如幽灵。
这并非郝雅所防备的那种鬼魅恐怖之物,而是更让人不安的东西——那个线人,似乎死而复生了。
他的脸上刻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疯狂绝望,当他招手示意他们靠近时,面部扭曲成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他喘着气说,声音微弱而尖细,就像风穿过干枯的芦苇发出的呼啸声。
郝雅和郭轩警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信任这个卑鄙小人就像咽下一口海水,又咸又难受。
然而,情报的诱惑,那解开谜题又一块拼图的诱人承诺,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行动。
“快说,”郭轩咆哮道,他的手始终不离弯刀的刀柄。
线人的话急促地涌出,还夹杂着惊恐的喘息声。
“黑市老板……他的手下……他们已经进入了废墟。正在破解入口。我无意中听到……‘太阳钥匙’,”他低声说,还回头看了看,仿佛阴影中藏着偷听者。
“太阳钥匙,”郝雅重复道,这几个字在她脑海中激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会不会是解开废墟谜团的关键,无论是字面意义上的还是象征意义上的?
但还没等她进一步追问线人,远处传来的碎石嘎吱声,靴子在石头上的摩擦声,让她脊背发凉。
他们被发现了。
他们三人像影子一样融入了悬崖峭壁参差不齐的怀抱中,粗糙的岩石贴着郝雅的脸颊,凉凉的。
从他们的位置,他们可以看到黑市打手们在废墟入口处蜂拥而至,他们的动作慌乱,就像蚁丘被惊扰的蚂蚁。
他们似乎在搜寻,手在风化的石头上摸索着,寻找着隐藏的门闩或符号。
郝雅灵活敏捷的手指翻动着她那本古老书籍易碎的书页。
在褪色的墨水和神秘的图表中,有一处提到了“太阳钥匙”——不是实物,而是一种象征性的图案,一种刻在石头上的天体运行轨迹。
她的目光移向入口处精美的雕刻——一幅由太阳、月亮和星星组成的混乱织锦。
钥匙会不会就隐藏在这幅天体拼图中呢?
郝雅知道他们不能一直躲下去,于是迅速想出了一个计划。
她低声交流了几句,郭轩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就行动起来。
郝雅擅长破解古老的谜题,她将靠近入口,仔细观察那些雕刻。
郭轩本身就像个幽灵,他会利用地形优势,负责警戒和掩护。
而那个线人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被安排去放哨,他的恐惧成了一种反常的动力。
离石门只有几英寸远时,郝雅屏住了呼吸。
雕刻散发着空灵的光芒,有些比其他的更亮,就像被遗忘的光线的低语。
她推测,这些就是活跃点,是这个天体时钟的杠杆。
但该按哪一个,又按什么顺序呢?
一个突如其来的直觉,像海鸟的影子一样转瞬即逝,击中了她。
她意识到,这个顺序一定是模仿太阳在天空中的运行轨迹——日出、正午、日落。
她颤抖着伸出手,触摸了第一个符号。
一声低沉的呻吟在石头中回荡,这声音在她的骨子里引起了共鸣。
石门微微动了一下。
但这声音,无论多么微弱,都没有逃过别人的注意。
几个打手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从大部队中分开,他们的影子在冲向她时拉长了。
郭轩如同一道光影和钢铁的旋风,拦住了他们,他的弯刀在暮色中闪烁,为郝雅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时间似乎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压缩,每一刻都既漫长又短暂。
打手们逼近过来,他们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但郭轩挡住了他们,像一堵墙挡住了黑暗的浪潮。
郝雅的手指在石头上舞动,她的心在胸腔里像鼓一样跳动。
再按一个……就再按一个……
就在打手们即将形成包围圈时,她的手指找到了最后一个符号。
一声更沉闷的嘎吱声在空气中回荡,这次更响了,石门不情愿地开始向内摆动,露出了……
“天哪……”郭轩轻声说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石门颤抖着,像一头垂死的野兽般呻吟着,接着,伴随着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向内打开了。
灰尘和一股古老而诡异的气味汹涌而出,呛得人透不过气。
郝雅咳嗽起来,用手在面前挥舞着,她的心在肋骨间疯狂地跳动着。
这不仅仅是灰尘的问题;而是这个地方给人的那种感觉,一种明显的恐惧像蜘蛛网一样弥漫在空气中。
门后的景象并非是一个堆满闪闪发光珍宝的宏伟房间,甚至也不是人们预想中被遗忘古墓的那种阴森。
它……与众不同。
想象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踏入一个暮色笼罩的世界,一个空气中闪烁着不自然光芒的地方。
墙壁不是石头的,而是仿佛由凝固的月光编织而成,散发着柔和、空灵的光芒。
奇异的、会发光的植物从石缝中长出来,这些植物是郝雅从未见过的,它们投下的诡异影子像不安分的幽灵一样舞动、扭曲。
还有那些声音——一阵低语声,微弱得难以分辨,但又大得足以让人脖后的汗毛竖起来。
这就像踏入了一场梦,或者,也许是一场噩梦。
郭轩向来务实,他放下了短弯刀,但手依然紧紧握着。
“天啊……”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夹杂着敬畏和忧虑。
他把还在颤抖的线人往前推了推。
“好吧,你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线人惊恐得几乎要发疯,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一声呜咽。
他现在看起来不像一只狡猾的黄鼠狼,而更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
“我……我发誓,我不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郝雅不理会线人的可怜胡言乱语,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
这个地方的怪异已经让她的感官高度警觉,它们发出了警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能量,一种刺痛她皮肤的麻刺感。
这里感觉……有生命。
突然,她眼角的一丝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形状,隐约像人形,但又有些不对劲,从闪烁的空气中浮现出来。
它又高又瘦,四肢似乎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它的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特征,只有两个闪烁着冰冷、恶意光芒的球体。
郝雅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郭轩!”
郭轩转过身来,举起短弯刀,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又一个身影出现了,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
它们似乎是从空气中凝聚出来的,无声而又充满威胁。
他们被包围了。
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郝雅的心。
这不仅仅是一处隐藏的遗迹;这是更邪恶的东西。
低语声越来越大,像一股无形的声音旋涡在他们周围盘旋。
在那一刻,郝雅无比确定地知道,他们偶然发现了真正可怕的东西。
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一个他们本不该看到的世界的门,在这个世界里,生与死的界限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秘密和阴影。
太阳钥匙不仅仅打开了一扇门;它打开了一个笼子。
而有邪恶的东西一直在等着出来。
这不再是关于宝藏或古老传说的事情了;这是关于生存。
而此刻,他们的生存机会看起来十分渺茫。
非常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