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原种坠入量子肥液的瞬间，整个二十四维农战祭坛发出鲸鸣般的震颤。柳寒霜的量子身躯正在崩解，半透明的指尖掠过祭坛边缘的青铜钺，那些刻着商周甲骨文的兵器突然渗出墨色纹路——那是她用七代人的血饲喂的《汜胜之书》残页，此刻正化作粘稠的血墨，顺着祭坛沟壑汇聚成十二道径流。
“李昭阳！祭坛共鸣需要活祭！”她的声音像被撕裂的丝绸，身体已分裂成无数光粒，“用你的熵镰切断我的量子锚点！”
李昭阳的断指还在渗血，那是三天前与阿史那摩恶战时被斩断的无名指。他握紧熵镰跃上祭坛顶端，镰刃划出的不是普通弧线，而是《泛胜之书》里记载的“代田法”轨迹。当镰尖刺入柳寒霜眉心时，她的嘴角扬起释然的笑，化作万千血墨光点，每点都映着《汜胜之书》里的农耕要诀，如春雨般渗入祭坛石缝。
祭坛中央的青铜坛心突然喷发出强光，李昭阳的断指刚触到坛心凹陷处，所有青铜钺同时发出哀鸣，刃口软化成液态金属，顺着祭坛台阶流淌，在地面凝结成贯通古今的农道长河——上游是河姆渡的骨耜翻土，中游是汉代的二牛抬杠，下游是未来的量子播种机，每个时代的农具都在河中闪烁着微光。
“崔文鸢！星舰残骸！”李昭阳的怒吼混着长河的奔涌声。崔文鸢的机甲左臂已经断裂，却仍操控着星舰残骸量子纠缠。那些被击落的舰体碎片突然排列成《齐民要术》的活字版面，每块金属活字都刻着贾思勰的原注，版面合拢时竟形成高达百丈的活字城墙，砖缝间渗出暗紫色液体——那是被封存的突厥秘史，带着草原狼毒的气息。
城墙下，阿史那摩的葬歌突然变调，喉间滚出的不再是突厥语哀鸣，而是用粟特语吟诵的战咒。秘史液体浇灌的土地上，瞬间长出带毒的麦穗丛林，麦芒泛着幽蓝荧光，每根都刻着突厥文的“死亡”。李昭阳挥镰斩向丛林，却见麦芒射出毒针，长河的水浪竟被毒雾染成黑色。
“用武周的糖霜！”崔文鸢抛出怀中的鎏金盒，里面装的是从乾陵盗出的唐代糖霜块。糖霜遇水即化，在河面上凝成晶莹的火药颗粒——那是武周时期秘藏的“蔗火术”，以蔗糖为引，能将水汽催化成爆炸物。李昭阳挥动熵镰划出火诀，河面突然爆燃，毒雾麦穗在火焰中噼啪作响，化作带着倒刺的《兆人本业》船队，每艘船帆都印着武则天亲批的农书摘要。
就在此时，祭坛上空浮现出武则天的残魂。她身着衮冕，手持《臣轨》竹简，却在开口时咳出黑色灰烬——那是被后世篡改的农书典籍。“农者，天下之大本也……”残魂的声音带着千年的叹息，灰烬凝聚成三百颗金色炸弹，每颗都刻着“劝农”二字，“用我的骨血，为万世开太平。”
李昭阳咬碎舌尖，用血绘出《农政全书》的垦田图，农道长河应声卷起炸弹，如巨蟒般撞向活字城墙。爆炸的强光中，城墙崩解成漫天活字，每枚活字都在坠落时发出脆响，却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竹简翻动的“沙沙”声——原来城墙内核是用《齐民要术》的竹简碎末压制而成。
血墨光点突然在虚空中重组，柳寒霜的虚影握着狼毫笔出现，笔尖蘸着的不是墨汁，而是融合了甲骨文与量子代码的混合体。她挥笔写下墨家初代巨子的遗训：“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文字遇代码瞬间实体化，化作青铜犁碑，犁头刻着二十四节气，碑身刻满历代农书的精髓，如天柱般插入祭坛中央。
阿史那摩的战吼突然戛然而止，他望着青铜犁碑上的突厥文农事记载，眼神从杀意转为震惊——原来突厥秘史里缺失的农耕篇章，竟完整保存在华夏农书之中。崔文鸢趁机用星舰残骸的激光炮击穿他的图腾旗，旗杆断裂时，掉出的不是狼头图腾，而是半卷《王祯农书》的回鹘文译本。
量子肥液此时已化作清澈的泉水，顺着农道长河灌溉向各个维度。李昭阳摸了摸祭坛上的青铜钺，刃口重新硬化，却多了道血墨刻的“农”字。柳寒霜的虚影消散前，指尖点向他的断指，那里竟长出新的肉芽，肉芽上缠着《汜胜之书》的血墨纹路。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崔文鸢的机甲传来提示音，星舰残骸正在自动修复，屏幕上显示着各个时空的农田正在复苏，“看，武周的糖霜火药成了后世的化肥原料，突厥的毒麦穗改良出抗病小麦。”
李昭阳望向青铜犁碑，碑身映出无数画面：河姆渡先民挥汗如雨，唐代农夫在曲辕犁旁休憩，未来的农场里机器人收割着发光的麦穗。他握紧熵镰，镰刃上的“农”字与犁碑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远处，阿史那摩的部族正在收拾帐篷，他们的驼队里多了几袋中原的麦种。崔文鸢哼着《击壤歌》，用星舰残骸的零件拼装出一架古老的耧车。柳寒霜的血墨渗入祭坛土壤，开出第一朵金色的麦穗花，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映着二十四维空间里，无数正在播种的手。
当第一缕量子阳光洒在农道长河上时，李昭阳听见无数时空的农夫同时吆喝，那声音穿过千年万年，化作最质朴的呐喊：“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他知道，这架青铜犁碑种下的，不仅是农作物的种子，更是文明的原种——只要有人愿意弯腰耕种，愿意流汗守望，那么，任何维度的荒芜，终将长成丰饶的麦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