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趿拉着磨得发白的拖鞋,“啪嗒啪嗒”地往东厢房钻。
一推门,一股淡淡的花露水味扑面而来,只见雨水翘着二郎腿歪在床沿上,正捧着本翻卷边的《林海雪原》看得入神。
新买的二手台式电风扇在八仙桌上呼呼作响,扇叶“嗡嗡”转出的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
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她铺着碎花床单的腿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妹子!”何雨柱随手推开虚掩的房门,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脑袋往后一仰靠上椅背。
“哥打算今晚夜钓去,得先补个觉。 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等我睡醒了再扒拉两口剩饭就行!”
雨水盯着何雨柱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
她垂眸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嘴唇微微张合,像是在纠结措辞。
迟疑片刻后,她终于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埋怨:“可你最近怎么总往秦淮茹那儿跑?嫂子要是知道了,家里又得闹得鸡飞狗跳。”
何雨柱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耳垂却不自然地泛红:“能有啥事?我就是看她带俩孩子不容易,顺手帮衬下。”
说着伸手去揉雨水的头发想岔开话题,“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少管!”
雨水“啪”地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别过脸,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倔强的弧度。
何雨柱讪讪收回手,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变得郑重:“不过丑话说前头,你将来找男人可得擦亮眼睛,千万别学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心里泛起一阵心虚,“别找我这样的‘渣男’。”
“谁是小孩子,我都这么大了,什么不懂?”
雨水哼一声,撇着嘴嘟囔:“结婚前你就整天围着秦淮茹转,鞍前马后送吃送喝。现在都成家了,还死性不改!”
何雨柱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雨水的脑门,嘴角扯出一抹笑:“就你人小鬼大!”
他顺手帮妹妹把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哥心里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
说着,还不忘揉了揉她的脑袋,才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何雨柱刚踏出东厢房,就瞧见秦淮茹蹲在水池边,双手在木盆里搓着尿布。
贾张氏站在一旁,嘴里还骂骂咧咧:“磨磨蹭蹭的,这点活干这么久!
何雨柱目光扫过去,和秦淮茹撞了个正着。
想起刚才的甜蜜,他朝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只有两人懂的温度。
秦淮茹望着何雨柱,眼波里漾起一层细碎的水光,像是藏着揉碎的星子。
嘴唇微微翕动,却被贾张氏刺耳的骂声碾成无声的叹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睫毛沾着将落未落的泪,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那目光里既有对何雨柱化不开的情意,又裹着被恶婆婆欺压的委屈。
贾张氏突然一转头,瞧见何雨柱在看这边,立刻阴阳怪气道:“哟,傻柱看什么呢?难不成要帮我儿媳妇洗尿布?”
何雨柱哼了一声:“我就看看!秦姐这么辛苦,你也少骂两句!”
说完故意用力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到贾张氏脚边。
秦淮茹慌忙低下头,加快搓尿布的速度,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木盆里,惊碎了水面的倒影。
她心里又酸又涩,多希望能光明正大地靠在何雨柱怀里诉诉苦。
贾张氏当即跳脚,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傻柱!我教训自家儿媳妇,你少管闲事!”
蝉鸣声突然刺耳地炸响,何雨柱抱起双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威胁:“贾张氏!你再凶一句试试!
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妇联,把你天天虐待儿媳妇的事抖搂出去!让大家好好评评理,开个批斗会,看看你这恶婆婆的嘴脸!”
这话一出,贾张氏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横肉直颤。
她张了张嘴,想继续骂人,可一想到被拉去批斗的后果,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憋出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跺了跺脚,灰溜溜地转身回屋了。
风不知何时停了,晾衣绳上的尿布垂在半空一动不动。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离去的背影,指尖死死抠住木盆边缘,声音发颤:“柱子,谢谢你……”
何雨柱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凑近秦淮茹压低声音:“跟我还客气啥?改天……”
话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娄晓娥脆生生的喊声:“雨水!你那本《青春之歌》看完没?快借我瞅瞅!”
脚步声由远及近,何雨柱和秦淮茹像被烫着似的猛地分开。
娄晓娥一头垂耳短发整齐地别在耳后,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轻快地转出来。
她眼尖地瞧见水池边挨得近的两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也不知怎么的,心底竟突然泛起一丝酸涩的醋意,酸得她牙根都发痒。
话里不自觉带上刺:“哟,傻柱,秦姐,你们在聊啥呢?”
秦淮茹慌乱地用围裙擦着手,结结巴巴道:“没……没啥,就是谢他经常帮衬我们家。”
何雨柱挠着后脑勺干笑两声,刚要开口圆场,娄晓娥已经几步凑到跟前。
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我找雨水借书呢,你们继续聊?”尾音上扬,带着股说不清的意味。
水池边的空气瞬间凝固,只有晾衣绳上的尿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何雨柱看着娄晓娥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背渗出一层薄汗,心里直骂晦气。
就在这时,雨水正巧从东厢房探出头,一眼瞧见院中的僵局,赶忙小跑过来。
她熟稔地挽住娄晓娥的胳膊往屋里拽,笑得眉眼弯弯:“晓娥姐来得正巧!那书我今天刚看完,你拿去看吧。”
娄晓娥被拉着踉跄半步,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瞥了眼水池边的两人,压低声音凑到雨水耳边:“怎么你哥还和秦淮茹……”
话没出口,雨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无奈地扯了下嘴角:“进屋说。”
“砰”地甩上门,雨水背靠门板,轻轻叹了口气:“晓娥姐,我哥这人啊……”
她垂眸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声音里满是无奈,“好的时候对我嫂子掏心掏肺,可一碰上秦淮茹,就跟丢了魂似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娄晓娥烦躁地揪了揪垂耳短发,发尾被她揉得乱糟糟的,越想越气:“傻柱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往秦淮茹身边凑!”
娄晓娥直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鼻子哼得老高:“我哪点比不上秦淮茹?不就会装可怜博同情吗!”
雨水瞪圆眼睛,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捂住她的嘴:“晓娥姐你想啥呢!你、你不会也看上我哥了吧?”
娄晓娥一把拍开她的手,脸颊涨得通红:“谁看上他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抱起胳膊,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我可以不理他,可他不能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撩拨别人!这不是打我脸吗?”
雨水狐疑地眯起眼睛,凑到娄晓娥跟前:“真没看上?那你干嘛气成这样?”
娄晓娥被戳中痛处,耳尖“唰”地红透,抓起床头的枕头就砸过去:“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可枕头轻飘飘落回原位时,她攥着被角的手指已经把布料拧出褶皱。
“还嘴硬!”雨水“扑”地笑出声,突然伸手戳她腰窝,“快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喜欢我哥了?”
娄晓娥猛地弹起来,又被雨水按回炕沿。
两人推搡间,她的短发彻底乱成鸡窝,憋了半晌才憋出句:“就、就看他还算顺眼怎么了!”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住了,耳后根的红顺着脖颈往衣领里蔓延。
雨水哭笑不得地以手扶额,重重叹了口气:“我哥到底哪点好啊?油嘴滑舌脾气倔,还拎不清!
再说他现在都结婚了,有正经老婆的人,还成天往秦淮茹那儿凑,像什么话!”
她边说边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晓娥姐,你可别犯傻,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何苦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再说你……”
没等她说完,娄晓娥已经抓起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烦死了!让我静静!”
娄晓娥猛地掀开被子,眼眶还泛着红,一把攥住雨水的手腕:“雨水,我当你是这辈子最亲的姐妹,这话才敢掏心窝子说。
你可千万把嘴缝严实了,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雨水反手拍了拍她手背,从床头摸出块手帕塞过去:“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我啥嘴风你还不清楚?我保准把话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你就把心放踏实了!”
雨水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打趣:“晓娥姐,你到底咋看上我哥的?快跟我说说嘛,我保证不笑话你!”
娄晓娥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粉面发烫,扭捏着往床角缩了缩:“哎呀,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心里就莫名其妙有了他的影子,赶都赶不走……”
说着,又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声闷气的,“你别问了,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