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人立马出来,想要将谢归渡羁押住了。
谢归渡倏地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住手!谁敢?我是定远侯世子,朝堂命官,你们不能就这样羁押我!”
“沈大人,这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敢问可有证据?”
窦文漪语气不善,“谢归渡怎么会没有证据呢?刚才你亲口承认自己把谢梦瑶送进了牢狱,我们几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你随便狡辩几句,就能抹去这个事实?”
沈砚舟面沉如水,“自然是有的。”
这时,牢门“嘎吱”一声打开,一身污渍的谢梦瑶勉强走到了众人面前,她双腿僵硬,踩在地上像是就像有千百根针在扎一样,疼得眼泪直冒。
那日,她被人救起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谢归渡先将她送到了他的私宅,大夫说她没有大碍,他又命人将她五花大绑,口中塞了棉布,蒙上眼睛,扔进了麻袋送到监狱的。
谢梦瑶其实刚被送到大理寺就醒了过来,蜷缩在麻袋里,她眼泪都流干了。
恍惚中,谢归渡冷漠的言辞更让她绝望,“......她是府上犯错的丫鬟,暂时关押几天,让她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贵女,被情郎魏元震背刺,还莫名其妙被她尊敬了十几年的兄长亲手送进了监狱?
牢狱中那些男人赤裸的眸光,那些腌臜的手在她身上乱摸......
想到此处,谢梦瑶几乎快要崩溃了。
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红肿的眼眶里透着绝望,唤了一声,“兄长。”
谢归渡心中咯噔一下,身形险些不稳。
他不知道自己和小吏的对话,谢梦瑶有没有听到,只能寄希望于她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不要蠢到用自损的方式拖自己下水!
他眸底溢出冷色,沉声道,“谢梦瑶,你闹脾气也有个限度,你莫要受人挑唆污蔑我,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你切莫被旁人蛊惑利用了,他们都是居心叵测的人!”
“兄长得知你误入监狱,连夜赶来救你,兄长这就带你回去。”
裴司堰听到此处,登时狭长的眼眸半眯了起来。他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讽笑。哪怕早就见识过谢归渡的虚伪,还是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
他还想以亲情的名义,道德绑架谢梦瑶?
可惜,谢梦瑶在监狱受尽折磨,为了报复,她势必会将他撕咬出来!
只见谢梦瑶拖着沉重步伐,一步步走向他,最终在谢归渡面前停了下来。
“啪——”
谢梦瑶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甩了谢归渡一巴掌。
谢归渡猝不及防,清冷隽逸的脸顿时被打得红肿起来,满眼不可置信。
“谢梦瑶,你不孝不悌!”
谢梦瑶眼底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恨意,陡地冷笑出声,“兄长,不是你亲口吩咐他们,让我长点教训吗?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你还带走了监狱里原本关押的女囚王翠花。”
窦文漪和裴司堰默契地对视一眼,狗咬狗的戏码果真上演了。
空气冷凝,一片寂静。
直到沈砚舟稍显高亢的声音响起,“谢归渡,此番难道不叫证据确凿?”
谢归渡浑身一震,谢梦瑶是当事人,更是他的亲妹妹,她的指控无疑就坐实了他的罪。
她是蠢货吗?
“谢梦瑶,你是被关糊涂了,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谢梦瑶心里冒出一股大仇报得报的畅快,“兄长,你还想抵赖?你不是喜欢监狱吗?日后你就好好待在里面吧!”
谢归渡神色骇然,肩膀塌了下去,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起来,“谢梦瑶,你蠢得真是无可救药。”
一旦他陷害窦文漪的罪坐实,他就只能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哪怕他背后藏着睿王还有孟相,他都不能牵扯出来,否则整个定远侯府的下场会更惨!
他抬头看了一眼窦文漪,那个曾经满眼是他的妻,此时此刻,永远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溃败。她不仅联手了沈砚舟,还设法叫来了冯公公,或许,他今日急匆匆赶到大理寺监狱,都是她精心策划的。
上一世,她就医术高超,那么难的毒都帮他解了,如果没有猜错,她在梅苑对自己下了毒,干扰了自己的心智和判断,他才会自投罗网。
她的心思还做不到这般缜密,背后一定是裴司堰在帮着她出谋划策,太可恶了!
难道,他们已经心意相通了吗?
哪怕明知窦文漪曾和自己做过夫妻,裴司堰也毫无芥蒂吗?
谢归渡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他们做不成夫妻,难道从今以后还要结下死仇?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沦为情爱的奴隶,丧失了判断,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一步错,步步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罢了!
谢归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眷恋的眸光再次落在窦文漪的身上,笑了起来,“是,我钟情于准太子妃——”
“住口!”几道声音,异口同声,也没能阻止他的污言秽语。
谢归渡顿了顿,又道,“我罪不容恕,冯公公,罪臣恳请面见圣上。
窦文漪眸底难掩厌恶和失望,谢归渡太卑鄙了,他以为把这件事扯到风月之上,就能把她拖下水?
“谢世子,你那浅薄可笑的爱意,还是留给三姐姐窦茗烟吧,毕竟,太子殿下那里还有你深爱她的证据!”
“漪儿——”
“来人!把他暂关大理寺诏狱。”沈砚舟抬手。
皇城司的人立马将他羁押住,拖了下去。
沈砚舟偏头看向冯公公,叹了一声,“谢世子怕是魔障了,胡言乱语,方才连睿王.....都给牵扯出来了,冯公公,你觉得呢?”
冯公公心领神会,笑道,“是啊,年轻人,没轻没重的。放心,咱家这就回宫,定会如实禀告圣上。沈大人辛苦了,太子妃,现下真相大白,你也放宽心,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件事若深拔下去,必定会牵扯到党争,又是一场浩劫。
所以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冯公公叫她放心,那谢归渡那句狂悖之言,自然也不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所以这桩案哪怕背后有睿王的影子,最终也只有谢归渡一个人被定罪。
走出大理寺大门,寒风凛冽,裴司堰自然而然地把白狐鹤氅套在了窦文漪的身上,衬得她如芙蓉一般清雅脱俗,顾盼生姿,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这一幕落在沈砚舟眼里,他抬脚径直走到‘赤焰’身旁。
沈砚舟搭下了眼帘,平静道:“殿下,身子健朗,是大周之福。只是太子妃,到底是受了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