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怕个鸟，又不是没死过。
老四拽着李香琴的胳膊，眼睛红红的，
“妈，过年应该高兴的，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您活得通透可以不在乎，但我们不行，我们都愿意妈长命百岁。”
“对啊大姑，你这话一出，我们心里扑通扑通的，害怕的很。”李芳附和一句，眼里都是孺慕之情。
她们姐妹若是没有大姑，指不定多凄惨呢。
张建国一看几人的架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叹口气，
“妈，您看到了吧。我们大家都盼着您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呢。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些，我们当儿女的都不乐意听。”
老二站在旁边，伸手拍了下老三的肩膀，
“老三，你咋回事？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宴，就应该高高兴兴的，你端着一个苦瓜脸给谁看呢？”
老三脸色涨红，看着大哥二哥一家整整齐齐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孤家寡人的样子，气势低迷的很。
“……妈，对不起。”
“行了，芳芳，咱们开饭。”她又不是心理导师，没有心情去开导他。
再说，就赵美娟那样的，离了更好。
只不过，分开的方法让老三没有面子而已。
一招呼上菜，芳芳几个就开始忙开了，一会功夫，盘子碗就摆了一大桌。
大家围坐在一起，男人开白的，女人依旧是小香槟。
“来来来，我们一起举杯，祝愿妈来年大展宏图，孩子们学习进步，我们几个工作顺利。”
张建国作为家里的老大，自觉的端起酒杯，来了一句开场白。
“对对对，一起干杯，祝愿妈明年再创辉煌，让我们要跟着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老二笑嘻嘻的卖了乖，脸皮堪比城墙。
李香琴白了他一眼，连话茬都没接。
旁边的王玉兰用胳膊碰了下老二，瞪他一眼。
大家一起举杯，除夕宴拉开帷幕。
张艳丽坐下，看着一桌子精致的小菜，用白瓷牡丹盘子装着，还特意摆了造型，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卤牛肉，香煎小羊排，红烧肉，还有一条大鲤鱼跟河虾
这一桌子的饭菜一看就得不少钱，一顿饭消耗这么多，院里的传言果然不假，老太太估摸着早就成万元户了。
只要一想到其中还有他们两口子的心血，心里就忍不住憋闷。
但形势比人强，她和张建国之间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总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再说，现在老太太腰杆硬，就算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吃饭。
“妈，我想吃牛肉。”雷子坐在旁边，指着盘子里的卤牛肉。
“好，妈给你夹。”
张艳丽夹了两片放到儿子的小碗里，又给闺女夹了一片。低声凑到儿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张雷子看着坐在主位的奶奶，一脸的抗拒。
“乖，快去，回家妈奖励你一块鸡蛋糕。”
一听这话，张雷子眼睛一亮，端着小香槟离开座位，走到李香琴面前。
“奶奶，我给您敬酒，祝您新年快乐。”
李香琴正歪头跟老六说话，一转头就看到雷子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这个一手养育的大孙子，李香琴很复杂。
以前投入多少心血，现在就有多心酸。
作为奶奶，她不会跟一个小辈去计较，淡淡的点点头，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下，
“赶紧回去坐着，好好吃饭，别撒了。”
这种含糖的饮料撒在地上，黏黏的，必须用墩布收拾，很麻烦。
张艳丽一听这话，眼神一暗，看来老太太心里还记着仇呢。
“妈~，雷子是一片孝心，这一年总念叨您呢。”她儿子是家里唯一的孙子，在老太太心里毕竟是不一样的。
李香琴看着老大媳妇一眼，“念叨也没用，我是老思想，只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已经落伍了。”
张艳丽：“……”
这打人还上瘾了？
“哈哈……妈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现在是新社会，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教育孩子的事情，就交给学校吧。”
张建国哈哈一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老二幽幽的看了眼大嫂，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说实话，雷子从出生到入学，都是妈一手带大的，这才一年没咋见，怎么生疏了？”
“……小孩子忘性大，得多聚才行。就像咱们莉莉，都不认识妈了。”哼，想攻击她儿子，你也配？
张艳丽看着旁边乖宝宝一样的侄女，虽然被老二两口子养的挺好，但对亲奶奶，根本不认识。
李香琴看着老大老二两口子你来我往，跟演电视似的，直接端着小香槟，慢慢的看着。
这时候家里没电视没收音机，唯一的娱乐就是相互八卦，就当解闷了。
王玉兰揉了揉闺女的脑袋，一点不在意，
“以前莉莉小，都是我妈帮忙带着，来回跑不方便。以后就好了，小丫头长大了，可以坐自行车了，来回就轻松多了。”
张艳丽一听这话，脸皮一紧，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这倒是，那以后我们就多聚聚，家里热闹起来，妈看着也高兴。”
听到这话，李香琴眼皮一跳，直接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别介，就现在保持着距离刚好，我图个清静，你们图个省事。年龄大了，不喜欢叽叽喳喳。况且，我现在忙，可没时间跟你们家长里短。”
偶尔巴巴两句就行了，谁都别想耽误老娘挣钱。
妯娌俩碰了个钉子，都默默的住了嘴。
几圈酒下来，李芳起身去煮饺子。
今儿她特意准备了两个馅，一个猪肉大葱，一个酸菜馅，搭配着可以助消化。
一直持续到八点半，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只有老三一人醉醺醺的趴在了桌子上，
“老六，把他扶到你床上躺会去。”张建国摇头，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一个女人祸害成这样，简直丢人现眼。
“老三你不行啊，才喝多少就醉了？”
老二拍了下他的肩膀，嗤笑一声，
“行了，别没完没了，俗话说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等过了年，让咱妈再给你介绍个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