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时候到的?”
他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陈知遥。
他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
剪裁合体,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只是领带微微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衣领也略显凌乱。
一看就是刚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
陈云悠紧绷的肩膀缓缓垂下。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委屈和不解:“堂哥,你啥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刚到。”
陈知遥语气平淡,却隐隐透着寒意。
他的目光扫过陈云悠,脸色有些冷。
眉宇间夹着一丝怒意,“我还想问你呢,陈云悠,谁让你带我老婆来这种地方瞎玩的?你不知道这比赛多乱吗?这儿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没数?”
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字字如针。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光头亮那家伙满脑子歪心思,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黄行意。
陈云悠就这么放心让黄行意出现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不怕她吃亏?
不怕她受辱?
陈知遥心里一阵火起。
他甚至一度想直接揪着陈云悠的衣领。
好好“活动活动”他的筋骨,让他清醒清醒。
“堂哥,我啥为人你还不清楚?”
陈云悠急忙辩解,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就算我这条命没了,我也不会让嫂子受一点委屈!我发誓!”
“……”
陈知遥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陈云悠一眼。
眼神里有责备,也有审视。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目光。
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赛道方向。
那边,光头亮正一脸无赖地操控着卡丁车,在赛道上横冲直撞。
他根本不顾比赛规则,更不在乎他人安全。
一次又一次地故意撞向黄行意驾驶的卡丁车。
可黄行意呢?
她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眉宇间不见丝毫慌乱。
她的车身轻巧地左右闪避。
每一次都恰好避开撞击点。
动作流畅得仿佛在跳舞。
她没有反击,也没有尖叫。
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完全不像光头亮期待中那样惊慌失措。
反而像是在看一场无聊又可笑的闹剧。
光头亮偷偷瞄了眼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心里顿时像被火燎了一样,憋屈极了。
他本以为几下撞击就能吓哭这个女人。
让她求饶、退赛,甚至向自己低头。
可现在人家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他越想越气,脸上的横肉都扭曲了起来。
他狠下心来,猛打方向盘,油门直接踩到底。
他的卡丁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朝着黄行意的方向直直撞了过去!
撞击前,他还恶狠狠地冷笑一声。
“丫头,游戏到此为止!走好不送!”
“走好?”
黄行意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她依旧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她脚下猛地一踩油门。
车身瞬间提速,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出。
她的声音透过喧嚣的引擎声,准确地传进了光头亮的耳朵里。
“你真觉得,我能让你撞着?光头亮。”
“什么?”
光头亮猛地一愣,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原本还沉浸在即将撞飞对手的得意之中。
可下一秒,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疾驰而过的身影。
那个一直被他追着撞的女孩,竟在关键时刻突然提速。
车身如灵蛇般一个侧滑,灵活地绕到了他前头。
而他自己,因惯性来不及反应,方向完全失控。
直直冲向赛道边缘的金属护栏!
哐当一声巨响!
金属撞击的声音震得围观人群纷纷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
“老大!”
小弟们惊叫出声,慌忙朝他冲过去。
这一下撞得极狠。
车头严重变形,前轮几乎报废。
光头亮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半米远。
当场掉了俩门牙。
“操……臭、臭婊、子!”
他说话漏风,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厉的颤音。
光头亮疼得浑身发抖,小弟死死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比赛结果,其实早没悬念了。
从黄行意第一个弯道反超开始,胜负的天平就已经倾斜。
她不仅技术过硬。
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劲和冷静。
每一步都精准到毫厘,根本不给对手任何翻盘的机会。
但黄行意还不过瘾。
最后个U形弯道前,她深吸一口气。
下一瞬,她猛地踩下油门,车速瞬间被她拉到极限!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勾出一抹张扬又挑衅的弧度。
整个人像一团在烈风中燃起的火焰,炽热、狂野、不可一世。
陈知遥站在人群边缘。
目光却一瞬不眨地落在赛道上。
望着她疾驰而过的侧脸,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仿佛胸口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呼啸而过的身影。
说不清为什么。
他总觉得。
现在这个在赛道上飙车、动作利落得不像话的黄行意,才是真正的她。
不是那个在婚礼上温顺低头的新娘。
也不是宴席间客套微笑的儿媳。
而是此刻这个在引擎轰鸣中掌控全场、无所畏惧的女子。
耀眼,自信,带着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野性魅力。
她不需要讨好谁,也不需要隐藏锋芒。
她就像旷野上奔腾的烈马。
天生属于风与自由。
她身上那股劲儿,是浑然天成的生命力。
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里,谁都不曾有过的吸引力。
“堂哥,你在看啥呢?”
陈云悠忽然凑近,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出神。
“眼睛都快黏那儿了,再看下去,人家车尾灯都要被你盯出火星子了。”
“嗯?没什么。”
陈知遥似乎若无其事地应了句。
可他的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黄行意身上。
像要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刻进记忆深处。
陈云悠看过去。
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刚停下车、正被众人簇拥着的嫂子。
黄行意摘下头盔。
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减她的神采。
她笑着和人击掌。
笑声清脆,像山涧的溪流,又像陈日的惊雷。
陈云悠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随即又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嫂子太酷了。真的,帅到离谱。”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可说真的,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怎么啥都会?骑马、滑雪、飙车,样样拿手。就连说话也挺标准的。要不是亲眼看着你们去民政局领了证,户口本都翻过好几遍,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别人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