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鹏军阵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西夏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向这支胆大包天的孤军!
西夏人攻城的节奏被打乱,大量的西夏生力军被调动过来,投入到了围剿陈鹏所部的战斗中……
完颜宗翰在北面,也发现了西城的异动和混乱,
他先是一惊,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仅没有派兵支援西夏人,反而命令金军加紧对北城缺口的进攻!
他的意图很明显,这镇朔军胆敢从城门处冲出来,那城内的守军,势必会更薄弱,
让西夏人和镇朔军互相消耗,自己就趁机夺下城墙!
……
三千人,在西夏数万人的大营中,显得如此渺小……
他们的突击势头,在最初的顺利之后,很快就被兵力绝对优势的西夏人所遏制,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结阵!圆阵!”……
陈鹏嘶哑着下令,他身上已溅满了鲜血,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手中的长枪依然凌厉,每一次刺出都必有斩获,
但陈鹏毕竟已经年迈,此刻的陈鹏因为体力的耗损,呼吸已明显变得粗重……
拨开一枪刺翻一人,回过头稍得一丝喘息的陈鹏,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西夏兵,自嘲的一笑:
“南村群童,他娘的欺我老无力啊!儿郎们!给我杀!!!……”
……
军阵中残存的将士,迅速向陈鹏靠拢!
盾牌向外,长枪如林,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紧密的圆形防御阵线!
大军且战且退,继续试图向那些还有价值的目标移动,不断投出最后的火把!
纵使这三千精锐再不畏死,但众寡的悬殊,不是仅靠人心士气就可以弥补的……
朝着那些高价值目标每前进一步,镇朔军将士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军阵中乱战里,不断有将士被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捅穿,被飞来的冷箭射倒!
但他们倒下前,往往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敌人同归于尽!
火光映照着他们年轻却坚毅的面庞,写满了视死如归的豪迈和悲壮……
陈鹏瞪着眼,不忍的看着面前的惨烈,
看着身边这些熟悉的,曾经生龙活虎的儿郎,一个个减少,他心中痛如刀绞,
但越是如此,陈鹏的目光却愈发坚定决绝!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行的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破坏西夏人的攻城潜力!
尽可能多地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为守城减轻压力……
哪怕他能多烧一架云梯,多吸引一炷香的时间,对于城内的将士来说,这都是胜利!
或许……
在他心底最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期盼,期盼那支北归的主力军阵,能够创造奇迹……
“儿郎们!”
陈鹏用尽平生力气,声音带着血沫,却传遍了越来越小的战团!
“今日,我等便以这残躯,报效家国!多烧他一具器械,多杀一个贼寇,太原城便多一分希望!”
“黄泉路上,老夫与尔等结伴!”
“镇朔军——!”
“杀!!”
残存的将士们,用嘶哑的吼声齐呼!这声浪,震的天地同惊!
这悲壮的杀声,甚至压过了战场的嘈杂,传到了城头!
无数城头的守军将士,听到城外军阵中这悲鸣的豪迈,个个心疼的热泪盈眶,咬牙切齿……将士们恨不得立刻冲出城去,与这袍泽并肩而死!……
苏锐在城头上看着城下奋力搏杀的军阵,眼泪早已洗面,他久经战阵,自知这样的局面,那三千将士铁定突围无望,当他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军神回不来的一刻,他缓缓直起身,朝陈鹏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老将军……慢行!”
“末将,稍后便至!……”
……
嵬名安惠在高处看得自己后阵一片混乱,咬牙切齿,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这支宋军能如此顽强,更没想到如此的逆境之中,他们竟然敢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的军阵冲的如此凌乱!……
他更没想到,这区区几千之众,造成的破坏混乱能有如此之大!
辛苦打造的攻城器械已被点燃,浓烟严重影响了他的指挥和部队的士气……
……
“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们!不必顾及自己人!”
他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下令
冰冷的箭雨落下,不分敌我地覆盖了西夏军后阵的战场,不少正在围攻的西夏兵和镇朔军将士同时被射倒,战斗变得愈发惨烈和混乱,
陈鹏挥枪格开几支射向自己的箭羽,再环顾四周,身边已不足千人,
此刻他们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敌军紧紧包围,活动艰难,
他们被逼离了辎重区,陷入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不仅失去了继续破坏的能力……
而且,突围,已然无望……
陈鹏喘着粗气,甲胄上插着几支箭矢,鲜血顺着甲叶不断流出来,他望着周围一张张年轻却布满血污的脸,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和豪情……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们的使命,已然完成大半!
再看自己麾下不断被西夏人压缩生存空间的将士,他极力的想要稳住军心士气,最后,再多一些以命换命的机会!……
陈鹏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苍穹!
“儿郎们!不用怕!我等就是做了鬼,也要焚天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