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甚至不需要看就知道他心底想的是什么,季砚淮弯腰冲她笑,手里的花瓶递了过去,只一脸期待的盯着她。
大抵是有了记忆,季砚淮日日捣鼓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茶艺,插花,甚至还学上了刺绣,学的有模有样的。
黎苏莞尔,借着这瓶花,她抬眸看清了他深邃眼眸里的情意,她弯唇:“挺好看的,放房间吧。”
季砚淮心神一松,眉眼温和,下一瞬,他忽的神色一僵,眼底的情绪微变,瞬间,他又恢复如常。
……
半夜,季砚淮惊醒,额间冒汗,他猛的看向了怀里的人,只微微喘气,他用力的抱紧了些,才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了些。
良久,他悄悄出了房间,书房,他看着那几块水晶和黎苏常用的电脑,坐在那待了很久。
水晶摆成的阵法与那名道士说的是一样的。
季砚淮极力的忽视心中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的去捋清楚全部,可那晚的记忆只有零星半点,寥寥的几句话,他回想不起来。
他目光幽暗,下一秒,缓缓的看向了桌上的翡翠矿石,他拿起石头猛的砸向了脑袋,一阵头晕目眩,再砸了好几下后,消失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归。
他一直可以忽视的细节在此刻全部清晰呈现,以他为中心的游戏要以他死为结局才能结束,他是如何回来的?
心甘情愿死在了她的刀下。
那是暴君生辰的前一天,季砚淮捂着心脏,似乎还能回想起那股痛感,还残留在心口处,他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脑袋上的伤所造成的疼痛感让他愈加清醒。
季砚淮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心脏处的疼意还存在着,那些话好似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这种情绪压下去。
‘啪嗒’的一声,桌上的小台灯亮起。
熟悉的脚步声朝他逼近,季砚淮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此刻的他眼睛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黎苏见地上的石头和他脑袋的伤,不由呼吸一窒,她没说话,只扶起季砚淮坐在一旁,提起药箱帮他包扎伤口。
她手背上忽的砸下了一滴眼泪,黎苏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了暴君的脸,她抬手抚去了他眼角的泪:“想起什么了?”
季砚淮闭了闭眼,脸贴近了她的掌心,嗓音低哑又带着些哽咽:“全部。”
黎苏轻叹了声,她没想让他恢复,毕竟那算不得什么好的记忆,但也不意外,他看着听话,实际上骨子里倔的很,一点蛛丝马迹就要查到底,他不会摆在明面上,但,会在背地里不顾死活的折腾自己。
季砚淮要比暴君更倔。
她温声道:“那些话都是……”
“对不起。”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季砚淮将那句道歉又说了一遍,黎苏略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我知道的。”季砚淮握紧了她的手:“那些话我知道是假的,我只是在道歉我没有好好的保护你。”
如若他再小心些没有中了齐锡的计,也不会让苏苏面对这些糟心的事,他站在上帝的视角,要比当时的暴君看的更为透彻,知道她的话是假的,也知道她是为了救他们。
想起前几天的话,季砚淮此刻才清楚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轻声问:“当时,有被吓到吗?”
拿刀杀人,还恰好见了他划破脸,这种见血的场面他平日里是绝不会摆在她面前的,季砚淮心中生起了悔意和心疼,那时候的苏苏可能比他更害怕。
他清晰的记得她拿刀的手在颤。
黎苏不由一愣,哪怕知道他关注点确实奇特也不免惊了下,就算活了这么多年,她也弄不清楚这种情感,命很重要,可在他眼里,却远远抵不过她的一句高兴。
不管是多少次,他总将她放在高位,这种愿意付出一切的爱过于炙热,会让人想退缩。
黎苏寻遍过往的全部记忆也没有找到与他符合的人,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季砚淮目光灼热,黎苏偏头不与他对视,听他又一次的追问,她才回:“没有。”
“没有就好。”季砚淮再三确认后才彻底心安,他将那枚水晶放入了她的掌心:“苏苏,我本想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可我知道你应该更喜欢‘暴君’,那个失去记忆的我应该也不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人。”
说完,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苦涩:“我清楚,你应该更想见失忆的我。我试过了,这个阵法有用,可以重回游戏。只要你想,我们就回去。”
季砚淮看向了桌上的电脑,他不曾想过‘暴君’会比自己更讨喜,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嫉妒,分明是同一个人,可‘暴君’却更能讨她欢心。
他清楚苏苏这几日在研究这些东西无非是想回去一次,哪怕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会更偏向暴君,季砚淮不在意这些,如果暴君的身份更让她开心,他愿意失忆一辈子。
黎苏掌心里的水晶在发烫,她一早就清楚根本没有什么两人之分,大抵是先后顺序,暴君会更得她的偏袒。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季砚淮轻笑了声:“苏苏,满打满算都是你更辛苦,相反的我就是个躺在床上等着你来亲的,也不过是亲多亲少的事,福都我享了,你应该想想怎么耍我解解气,而不是纠结这种小事。”
他低头继续道:“老婆要是还觉得愧疚,晚上多……”
“闭嘴!”
黎苏那点情绪消散的彻底,话糙理不糙,但他说的太糙了!!
没有什么两个人,失不失忆他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变不了一点。
季砚淮见她想通,眼底的笑意更盛:“其实,多一个时辰也行。”
黎苏要被气笑,就差没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别说了!”
小季顿时满眼失落,是他贪过头了,早知道说半个时辰。
过了半会,季砚淮不放心的交代:“如果,失忆的我惹老婆不高兴了,你就直接捅死我再回来,别气着了。”
话落,他握住黎苏的手一点点的告诉他暴君的弱点:“扎在这会疼一些,死不了,往上一点才能致命。”
黎苏拍开他的手:“不用你教,你不听话了我自己会杀。”
季砚淮笑着点头,又吻了吻她的脸:“老婆厉害。”
“……”
黎苏彻底没了睡意,她看向了窗外的明月,月光皎洁如薄纱一样落了进来,她眉眼含笑:“听说海湾的落日不错,明天去看看吧。”
“好,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季砚淮神色柔和,好似要借着月色和台灯将眼前人刻在心间永存,他低眉浅笑,对着明月暗暗许下‘吾妻安好’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