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在秘境，信号不稳定，画面闪了闪，沈芸耐心等了一小会，一个端正挺阔的身影才徐徐出现在沈芸面前。
那人就坐在那，眉眼如剑一般冷硬，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很空荡冷清的大殿，但连带着那张俊俏的脸看，沈芸顿时觉得，身后的大殿都跟着上档次了起来。
沈芸反应过来自己又想偏了，她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是我又不小心按到了吗？”
如果是，沈芸做好滑跪道歉的准备了。
尘清霄缓缓启唇，“不是。”
“是我找你。”
他语气缓慢而冷清。
闻言，沈芸挺淡定地问，“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芸看起来稳如老狗。
其实她心虚到手都在抖。
怪不得她心虚。
她干的坏事有点多。
要是被尘清霄发现，不得扒掉她一层皮？
正当沈芸脖颈都开始冒汗的时候，尘清霄声音落下。
“你懂符术？”
沈芸，“？”
不管怎么样，好像并非找她算账。
沈芸那腰杆瞬间挺直了。
想了想，沈芸没把话说绝对，模棱两可道，“知道一点点。”
尘清霄便道，“有道符，替我看看是什么符。”
一听是要使唤她，沈芸自然不乐意，她熟练地回绝道，“其实我现在还挺忙的。”
更何况了，就算问尘宫里清一色剑修，没有懂符术的，但尘清霄总会认识厉害的符术师。
找她一个半桶水干什么？
肯定有鬼。
沈芸才不想无缘无故蹚别人浑水。
尘清霄似乎猜到了沈芸会拒绝，所以沈芸的话刚落下，他就抛了个沈芸无法拒绝的条件出去，“作为交换，我告诉你赤阳花的消息。”
沈芸眼睛蓦然亮了，比那月光还有神，“不过，话说回来了，剑尊的忙，再忙也要帮，请剑尊把符给我看看。”
尘清霄，“……”
如果不是了解沈芸这性子，尘清霄还以为沈芸在那一瞬间被夺舍了。
但正事要紧。
尘清霄将那张泛黄带血的符拿出来，徐徐展开在沈芸面前，怕沈芸瞧不清楚，他还用二指夹着将符往前面送了送。
沈芸盯着看了半晌。
尘清霄难得有耐心地等着。
但沈芸那边是临着河，背景中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水声消磨着尘清霄的耐心。
总让他无理由地回想起上一次见到沈芸的画面。
尘清霄轻敲桌面。
轻叩声清脆响起。
止住尘清霄心中的水声。
也在催促着沈芸。
尘清霄抬眼，浓密的长睫散落在那一双冷冷清清的桃花眸前，嗓音如清风沁骨，“看出了什么？”
沈芸撩起薄薄的眼皮，老实道，“剑尊你手挺白。”
不仅白，还挺修长，夹着那符的时候，手指都快要赶上那符般长了。
“……”
尘清霄似乎是气急了，愣在那没有半点反应。
过了一会，他才垂下眼皮，任由长睫的阴影在那张雪白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低叹了一口气，道，“除此之外呢？”
原来不是气急了。
是习惯了。
没有骂她不知廉耻的妖女，沈芸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在旁边捡了根树枝，“剑尊，不知道为什么，画面是镜像，所以我看起来符也是反的。”
说着，沈芸挑了块空地，拿树枝在上头画了一会，“你手上的符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尘清霄看了一眼，沈芸画的一模一样，连一处纰漏都没有。
虽然他见过许多过目不忘的天才，但符却不一样。
符如果不是融会贯通，画出来一处低了或者一处高了，那便起不了效了。
但沈芸就画的很好。
尘清霄没有出声，只是轻颔首，“嗯。”
他如果夸沈芸。
沈芸会更加得意。
“但画面是镜像的，所以这样才对。”
说着，沈芸又开始画起了符。
她动作灵活，几乎没有细想便落了笔。
她蹲在那，垂着眼眸，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符，神情难得认真专注。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符有扰乱人心的功效，尘清霄看着那符逐渐在沈芸手下成型，思绪也变得有些混乱。
但，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为了看清楚符有没有画错。
毕竟错一处问题都很大。
于是，他的目光又细细地碾磨在沈芸身上。
从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一直到那细长而往上翘的睫毛，最后到那微微泛红的像是熟透的樱桃的耳垂。
另一边耳朵上倒悬了只蝴蝶耳饰，随风轻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入夜间。
尘清霄也不知是掉了一只，还是这是女子间新起的风尚。
想着，尘清霄的眉心缓慢地堆起一座小山丘。
等画完正确的符，沈芸端详片刻，忍不住抬起头来。
不经意地和那一双乌亮如夜中月的目光对上，尘清霄下意识避开。
沈芸心想定是她现在蓬头垢面，尘清霄不想让她模样浊了他眼。
但在这种鬼地方风尘仆仆跑了一天，很难不灰头土脸。
沈芸也不在意，继续问，“剑尊，你这符哪得来的？”
尘清霄直截了当告诉沈芸，“不能告诉你。”
沈芸点了点头，“哦，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
尘清霄看了沈芸一会，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道，“这是问尘宫的事情，不能告诉外人。”
沈芸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尘清霄该不会是在跟她解释？
这可稀奇了。
剑尊竟然会跟她解释。
沈芸其实就是随口一问，所以尘清霄就算不说，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嗯，我知道。”
沈芸也就心里惊讶了一会，但很快就把话题扯到正事上，“一般来说，就算每个符术师的习惯不一样，但画的符也是一脉相连的东西，大差不差。”
“但这符，符头到符脚我都没见过，还带着邪气。”
“大概不是正道上的。”
难怪尘清霄会来问她。
尘清霄估摸觉得她是妖女，应该懂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可惜了，她还真是不太清楚。
沈芸继续道，“我得查一查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现在在秘境里参加宗门测验，得结束以后才有时间查，剑尊着急要答案吗？”
尘清霄道，“半个月。”
“够了。”
沈芸回答，“我一查到这符消息就告诉剑尊你。”
说完，沈芸摸出脖子里的玉佩就要中止通话，要不然晚回去了会让人怀疑。
尘清霄瞥着沈芸的小动作，幽幽提醒，“按玉佩中间，往右边轻轻一转就能联络上我。”
沈芸动作一顿，“只有这种联络模式吗？”
“这种是哪种？”
尘清霄面无表情，严肃到像是块木头，看起来是真的听不懂。
“就是，面对面交流。”
沈芸脑子里搜罗着措辞，“除了这个以外，有没有只能听到声音的那种？”
尘清霄听罢，严肃的脸终于有了点松动，但是皱起剑眉，直勾勾地盯着沈芸，问，“你很不想看见我？”
沈芸心想，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见面太尴尬了。
她老是垂涎尘清霄美色。
美色误人啊！
这时，不远处一个清亮的男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沈芸。”
沈芸下意识闻声望去，喃喃了一句，“李忘怀？”
黑夜，清风徐徐，将女子的呢喃准确无误地送到尘清霄耳边。
尘清霄喉头滚了滚，最后，微启薄唇，缓缓落下轻如羽毛的三字。
“知道了。”
清风裹挟着那声轻语落入耳中，沈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扭头一看，画面已经消失。
尘清霄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