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闭关，于魏无羡而言，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心神洗礼。
当他再次推开静室的门时，外间天光正好，柔和的晨曦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他站在门口，微微眯了眯眼，适应着光亮。
三日未见天日，并未让他显得憔悴，反而因彻底理顺了心绪，眉宇间那份因情愫初生而带来的迷茫与不安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静内敛的气质，眸底深处，仿佛有星光沉淀，愈发显得清亮动人。
几乎是在他踏出静室的瞬间，一道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蓝忘机就坐在外间临窗的书案后，手边堆着些许卷宗，似乎正在处理事务。
但在魏无羡出现的那一刻，他手中的朱笔便已顿住。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望过来，将魏无羡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没有灵力紊乱，没有受伤的痕迹，气色甚至比闭关前还要好些……蓝忘机心下稍安，但那双琉璃眸子里的探究却并未减少。
魏无羡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并非修为，而是一种……气息上的微妙不同。
“蓝湛。”魏无羡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三日未言的微哑，却努力维持着平日的语调，“早。”
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目光在触及蓝忘机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时，心跳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垂了垂眼睫，避开那过于直接的注视，走向一旁的茶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借以掩饰瞬间的慌乱。
蓝忘机将他这细微的躲闪尽收眼底，心中那点疑虑更深。
他放下朱笔，起身走到魏无羡身边，并未靠得太近，却是一个足以感受到彼此气息的距离。
“可还顺利？”他问，声音是一贯的平淡，但魏无羡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顺利。”魏无羡捧着微温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努力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自然，“只是对灵力掌控有些新的感悟，巩固了一下。”
他不敢多说，怕言多必失。
蓝忘机沉默地看着他。魏无羡的借口无懈可击，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以往的魏婴，若在修炼上有所得，出关后即便不喜形于色，眼神也总会亮晶晶的，带着分享的欲望，会主动与他探讨细节。
而非像现在这般，眼神飘忽，言语简洁，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
这种认知让蓝忘机心底莫名有些发堵。
“嗯。”他最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不再追问。他向来尊重魏婴的意愿，若他不想说，他便不问。
接下来的几日，魏无羡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正常”的师弟。
他依旧与蓝忘机一同起居、修炼、处理宗务，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会更加留意蓝忘机的喜好，在他批阅卷宗疲惫时，默默递上的不再是清心茶，而是根据季节精心调配的、更能舒缓精神的药茶；
他会“无意间”提到自己新研制的、带有清心宁神效果的熏香，然后“顺便”在蓝忘机的静室里也点上；
他绘制出的防御符箓，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蓝忘机的安危，会悄悄改良，使其防护效果更强，却做得不露痕迹。
他的关心变得更加细腻，更加无孔不入，却又巧妙地隐藏在师兄弟相处的寻常琐事之下，如同春雨，润物无声。
然而，越是刻意，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他会在蓝忘机专注练剑时，看得失了神，待对方收剑回望时，才慌忙移开视线，耳根泛红；
他会因蓝忘机一个不经意的靠近而心跳加速，需要暗自运转灵力才能平复；
他甚至开始有些不敢与蓝忘机有直接的肢体接触，递东西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指尖相触的可能。
这些细微的变化，或许能瞒过旁人，却如何能瞒过与他朝夕相处、对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蓝忘机？
蓝忘机清晰地感受到了魏无羡那份若有若无的躲闪，和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愈发汹涌的暗流。
他心中的疑虑与那莫名的不适感，与日俱增。
魏婴，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