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理人拿起眼影,用粉刷蘸了一点蓝色,在她的眼皮上晕染开。
“全身上下都是柔和的颜色,眼睛有一点碰撞的色彩,的确更加出彩,徐太太,你看呢?”
时知渺缓缓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说,这样确实更好看。
她的长相不是徐斯礼那种俊得极具攻击性的,也不是现在流行的浓颜系明艳挂。
她五官偏淡,骨相立体,面部很轻薄,像一杯白开水,有种与生俱来的干净感。
平时不化妆纯素颜就很好看,化了妆则有种清冷出尘的距离感,像月宫的仙子,漂亮是漂亮,却太可望而不可即了。
而现在多了一抹蓝色的点缀,就好像极寒之地开出了一朵花,一下就变得没那么“远”。
明明只是一点蓝色而已,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呢?
难道就像主理人说的,徐斯礼很了解她?
妆容和发型都已经完成,时知渺起身朝在阳台打电话的徐斯礼走过去。
她承认,自己那一刻是有点想窥探他这个电话是谁的意思。
她握着玻璃门的把手,很轻地推开,没有惊动徐斯礼。
就听见他说:“……行吧行吧,这件事我帮你处理。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然后就结束了电话。
那个语气,明明是对亲近的人才会有。
所以到底是谁?
徐斯礼放下手机转身,才看到背后的时知渺。
他的目光认真地走过她的全身,然后哼笑:“我就和你说有点蓝色更好看。不过你的脖子光秃秃的,要是有一套首饰来配会更好看。”
“只是一个饭局而已,不用这么隆重吧?”
“确实,低调一点,免得徐太太一晚上掠走太多人的芳心。”
他们一起上了车。
到了莱芜岛,徐斯礼先下车,将臂弯撑起来,时知渺走过去,将手放进他的臂弯。
莱芜岛四面环水,岸上的人要过去还得乘船。
随着游艇靠近岛屿,那座犹如宫殿般的建筑便出现在眼前,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徐斯礼跨上岸,回头将手递给时知渺。
时知渺握着他的手,提着裙摆走上去。
徐斯礼勾唇道:“要笑,徐太太。”
时知渺飞快看了他一眼:“我笑得还不够好看吗?”
徐斯礼指导着:“你现在是15度角,笑到25度角就差不多了。”
“……要求那么多的话让薛小姐来陪你。”
徐斯礼忽然停下脚步,站到她的前面,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时知渺莫名其妙:“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中毒了?”
时知渺一愣,而他慢慢悠悠地说,“中了一种叫薛昭妍的毒,不然你今天为什么三句话不离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惨了她。”
……他神经病吧?
时知渺:“可能我的境界还达不到吧,我只是人,还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没法进化到爱小三的程度。”
说到这儿,时知渺对他露齿一笑,“跟徐少不一样。”
徐斯礼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去捏她的脸:“你现在骂人是越来越高级了,骂我不是东西是吧?”
时知渺的嘴角一弯,躲开他的手:“别弄花我的妆。”
她这句话,说得有点嗲,像是在撒娇。
徐斯礼心口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他拽了拽她头上的珍珠,语义不明地说:“小蜗牛啊小蜗牛……”
两人一起步入酒店。
侍应生早就守候着,立刻为他们带路去了包厢。
这是一个商务饭局,主位上坐着一位六七十岁,精神矍铄的老人。
徐斯礼特意带着时知渺到那个老人面前,让她称呼对方许老,又对许老介绍:“这是我太太,时知渺。”
时知渺知道分寸,来了这种饭局自然不会任性而为,微笑着说:“许老,您好。”
许老看了看她:“这就是斯礼那位‘幸运女神’啊?”
嗯?时知渺没听明白,什么幸运女神?
许老又笑着对大家说:“刚跟大家提到的,斯礼那天跟我打高尔夫,打出一个信天翁,当时我就问斯礼哪来这么好的手气?他说,可能他老婆是幸运女神吧,他想着老婆就打出来了。”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都是会心一笑,也都善意地打趣起来:
“要不说年轻夫妻就是好呢,恩恩爱爱。”
“徐少才结婚两三年吧?新婚燕尔,肯定捧着个老婆像宝,哪像我们这些结婚几十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得做两三宿。”
徐斯礼拉开一张椅子让时知渺坐下,散漫地掀起眼皮:“这话,我回头就告诉周太太。”
那位开玩笑的周先生连忙举手投降,拿起酒杯:“我敬徐少一杯,就当是我说错话了。”
这群老总聚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开玩笑,很快便切入正题,谈的是一些项目。
时知渺听不太懂,只能低头吃东西。
这种场合她不能随便转桌,只能吃自己附近的几道菜。
玻璃桌面突然转动,她侧头看,是徐斯礼,他一边跟许老说话,一边转动圆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只是单纯地想吃某样菜。
桌面停下,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东西放在碗里,又继续跟许老说话:
“……我的想法是跟当地的政府合作,引进知名酒店品牌,对外打出噱头,很快就能开发成旅游胜地,既可以帮扶当地百姓改善生活条件,我们也赚到了名和利,双赢的局面。”
许老沉吟着说:“就怕当地百姓会因为信仰而拒绝,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徐斯礼这一转,刚好把一道清蒸东星斑转到时知渺面前,这是她喜欢的菜,她立刻用公勺舀了一勺滑嫩的鱼肉放进碗里。
不愧是七星级酒店,食材极其新鲜,料理的手法也高级,比外面的餐厅好吃太多。
之后,徐斯礼经常转桌,巧的是,五次有三次都能把时知渺喜欢吃的转到她面前。
时知渺也不客气,菜来了她就吃。
等到饭局的末尾,上主食的时候,时知渺已经吃饱了。
他们也聊完了工作,开始谈一些七七八八的闲事。
时知渺喝了口果汁,忽然听见身边的男人说:“这条修身裙限制你发挥了。”
时知渺抬起头,徐斯礼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桌下伸过来,摸到她的肚子,轻轻拍了拍,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人是在说她吃太多吗?
时知渺确实吃得有点多,她耳朵微热,低声道:“你不是让我来蹭饭的吗?我吃饭还不行?”
徐斯礼笑:“行,当然行,你要喜欢,以后我每周都带你来吃。”
是因为这个饭局过分融洽,还是因为这些菜好吃得出乎她的意料,时知渺突然觉得今晚的徐斯礼也没那么讨厌了。
饭局结束,客人们一起往外走,游艇能载的人数有限,徐斯礼让其他人先行,他和时知渺在最后。
夜风轻轻吹来,混着江水,时知渺才觉得冷,徐斯礼就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要不要散散步消消食?”
他对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月光下,他的掌纹清晰可见,像一个在午夜邀请公主一起出逃的猎人。
时知渺被风吹着,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他们那个五天四夜的海岛游。
心头触动,竟然真的把手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