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下人雷厉风行,青萝和福伯带队,将简伊押到了太常寺。
太常寺卿孟准听了管家福伯之言,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请回去转告王爷,下官定将按王爷之意,寻个差事,给她做。既然她入了官奴婢,就得守官奴婢的规矩。”
“那便多谢孟大人了。”福伯说完,带着人离开。
太常寺卿孟准望着人离去的背影,捻着胡须,呆愣半天,颇为难。
太常寺少卿邰众上前,“大人有何为难?”
孟准叹了口气,“哎,这东海王,真是给人出难题啊。他后宅的家事,不在府里闹腾,送到我们这里做什么?若不找些苦差事,怕是难消他心头之火。若是真给她苦差磋磨了她,哪日二人重归于好,我们便里外不是人了。”
“哎,大人多虑了。她一个女子,还有着身孕,能做什么苦差,就送去太乐署,做一个官奴婢乐户就完了。既吃不了太多苦,还是个奴婢,岂不都满足了。”邰众道。
“好主意,就依邰大人之意。来人,将二人带去太乐署,并吩咐太乐署令给他俩安排一下。”
很快,简伊和乌恩再次被人带走。他们到了一处大院子。衙役将二人送到后便走了。
这里的主事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两撇胡子,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青色衣袍,看上去很讲究。
“我是太乐署令,往后,你们二人便是我太乐署的官奴婢。今日已晚,先休息,明日起开始随大家一起排练。”太乐署令徐景同说完,忙着散衙去了。
简伊二人被一个婆子领着去了住处。
太乐署的最北端的后罩房,是一排矮小的房子,相比王府的下人房,矮了很多,室内幽暗,只有靠北的一面有窗。三排大通铺,一个个一米来宽的被子,将通铺隔成一个个小段,人安排得满满登登。
简伊二人被带到最里面的角落,那里的铺上,放着一些水盆,板凳等杂物,“你们两个,把那里收拾一下,往后,就睡那。”
简伊看着眼前,不由得有些失落。
那婆子见状道,“打起精神来,来这的女子,谁之前还不是家境显赫。但进了这,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官奴婢。说白了就是个奴婢而已,万不能耍小姐性子。若是被许大人知道了,定是要重罚的。”
简伊还未适应环境,便熄了灯。她躺在床上,时睡时醒地熬过了一夜。翌日早,吃完早餐后,官奴婢乐户开始排练。
简伊和乌恩,被安排敲铜锣,排在队伍的最末尾。
排练开始,悠扬的乐器声缓缓响起,简伊听着,不由得眼皮直打架。她本就因怀孕总是倦怠,加之昨夜不能安睡,便在这悠扬的琴声中,缓缓睡了过去。
“铛——”铜锣的声音,拉着长调子,差点刺破简伊的耳膜,她一激灵醒来,见太乐署令徐景同正一脸黑线的站在眼前,
“该到锣声响了,一个傻子一般,音律一窍不通,另一个竟然大白天睡觉!再来一次。谁若做错,就别吃饭。”
音乐再次响起。因简伊和乌恩敲锣却总卡不上点,一个乐曲,一上午练习了十几遍,中途未曾休息。
好容易熬到了午休,众人前去吃饭。
简伊和乌恩跟着众人,排在后面。哪知后面排上来的人一看是简伊,便道,“乐坊有不成文的规矩,犯错最多的,需收拾好乐器,再来吃饭。”
“我们吃过饭再去收拾。”乌恩道,他们昨晚就没吃饭,已经饥肠辘辘了。
“可没这规矩!”后面的女子道。
简伊只装听不见。等轮到二人,后面的女子又道,“他们未收乐器,便来吃饭。”
打饭的一听,放下了勺子,“收过了再来。”
简伊和乌恩,只好去收乐器。待他们收好,再回来时,饭堂早已收摊。
“哼!这帮恶毒的女人,就是故意不给主子吃饭。”乌恩大怒。
“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简伊道。二人正烦着,便见首席乐工气哄哄而来。
“是你?动了我的箫?”那女子将箫往前一伸,“眼下,它坏了,赔我!”
“我们方才只是收起来,怎会弄坏?”简伊道。
“收起来?谁让你动我的乐器!你是故意的吧。”女子说着,激动起来,上来揪简伊的衣领。
乌恩正气恼呢,上来一把抓住女子,往旁边一推,“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净欺负人。”
“你弄坏我的东西,还敢打人!” 女子大怒。
说着,又有几人大叫着过来质问,是否是她二人动了乐器。说话间,众人义愤填膺,开始和乌恩动起手来。
“不是你们说犯错最多的人收乐器吗?”简伊大声道。
“谁说的?”一只手推搡简伊。
乌恩迅速打回去。更多的手伸向二人。现场就地乱成一团。
另一边,太常寺卿一早便被安西县主缠住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赫连敬池的例银都涨了,他不会买不起酒的。你今儿来,又是为何事?”太常寺卿孟准摊手,一脸无奈。
“本县主听闻,简伊被送到你们太常寺为奴,可是真的?”李昭宁道。
“是!都是按王爷的安排,现在人在太乐署。”孟准道。
“太乐署,那里能干什么?去,把她也送到皇家马场,让她去放马!”李昭宁大声道。
孟准知晓县主跋扈任性,却没想到还是个落井下石的。但这简伊,还是少为难的好。他上前道,
“使不得啊,县主。她如今怀着王爷的孩子,若是哪天王爷想起来,嫌弃亏待了她,可如何是好?她现在在太乐署,虽不苦不累,但也是个奴婢。”
不苦不累?李昭宁将信将疑,“本县主想去看看。劳烦孟大人带路。”
孟准拗不过这个姑奶奶,只得带她走一趟太乐署。
孟准、李昭宁等人刚进了乐工的院子,便见数个女子扭打在地上。太乐署令徐景同抱着头,正大声高喊,“停手,快都给我停手!”
场面乱作一团,李昭宁一眼看见了简伊,她正和一女子互相薅着头发对打。
李昭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一手便拎起那女子,倏地一下,将人扔了出去。
“啪!”
“啊!”女子应声落地,一声惨叫。
众人循声往来,看到诸位大人,不由得赶紧起来叩拜。
“这是怎么回事?”孟准问道。
徐景同上前,“哎,这个简伊,她......她不但不通音律,排练总因她出错,还竟惹是非,才来一天,就将这太乐署闹得鸡飞狗跳,下官无能,还请大人为其另寻去处吧。”
孟准脸色铁青,看向简伊,“你既然不好好待在这,就别嫌去他处吃苦。来人,将其送到马场,做个马奴吧!”
“不行!这里的绿茶还没收拾完,本公主怎能走!”简伊发髻散乱,心里正憋着一口气。
“由不得你不去,来人,这就送她过去!”孟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