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郡,静心庵。
自接了圣旨,简伊生活进入极简模式,每日晨起,随众人诵经,听师太讲经,继而去田里种菜。只午休时候,才得空和乌恩说话。
这日,简伊正在庵堂后门外的菜地磨洋工,乌恩便来了。
“公主!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乌恩背个小背篓,邻家女孩模样。
简伊走出菜地,扔掉手中锄头,席地而坐。她抖了抖手上尘土,眼睛微眯,轻轻一嗅,“我猜猜,大鸡腿!”
“什么都瞒不过公主的鼻子。”乌恩笑着,手伸进背篓里一阵翻腾,拿出一个油纸包。
简伊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香气扑鼻而来,她咂吧着嘴,咬了一大口。
“好吃!”简伊道,“山下的事都安排怎么样了?”
乌恩道,“公主放心,亲卫队最后一批人也已出发了,只剩少西,不需半月,便可都撤回北漠。”
“好!”简伊咽下一口肉,“这清修堪比坐牢,亏得我有盼头。咱们几人的马都备好吗?”
“好了!”乌恩道。
“行,既已妥当,早点出发,不等十五了,下个月初一便走。”简伊吩咐。
乌恩点头,想到要回家了,她难掩喜悦。
“记得回去告知徐先生。”简伊嘱咐。
“徐先生今早回了余杭,刘行首送来消息,说京城八月十五有宫宴,约徐先生去商量给蔷薇公主送些什么,好能尽快赚银子。”
简伊舔舔唇,心里畅快。亚父慧眼识珠,徐先生这等能人也能找到。自己离开,大齐的事交由他打理,倒也放心。简伊忽而想到山下还有一人,便问,“魏小煞如何?还没走吗?还差他多少银子?”
“还没走,差他两千五百两。徐先生今早要带他去余杭,他不肯,非说准备了好东西,晚上要来见你。”
简伊皱眉,“得探探他的口风,他该不会真想和我们去北漠吧。”
......
待乌恩下山,简伊又煞有介事地锄了一会儿地,方才回去。
仍旧是后门处,小尼姑安宁倚着门口,嘴角带笑,简伊走过她身边,她不咸不淡地道了句,“破戒!”
简伊听闻,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只有尼姑才会破戒,本公主没出家,何来破戒一说?”
说完,她大步向庵堂走去。
“破戒?别抬举自己。我方才说你......破鞋呀!”安宁故意将“破鞋”二字说得又重又长。
简伊脚步未停,骂了句,“神经病。”
“等着,今儿晚上,你姘头不是要来吗?看我不抓你们个正着。”安宁发狠嘟囔。
......
入夜,起风了,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想到白天乌恩说魏小煞要来,尼姑安宁又一副时刻准备着捉奸的模样,简伊便无法入睡。她睁眼望着窗外数羊,安慰自己,雨天刺客都不想干活,再大的事,也会等到明日。
终于困意袭来,简伊入梦。
乌云散尽,风雨骤停,月亮露出了头,庵堂后门,安宁躲在大水缸后,扔掉举着的大盆,依旧悄无声息地等着。又过了半晌,果真,一个黑影闪进,几个纵跃,便向大雄宝殿飞去。
“去佛祖眼皮底下私会?”安宁嘀嘀咕咕。
她蹑手蹑脚地跑出来,向着钟鼓楼方向跑去。只要再等会儿,等那贱人和姘头厮混,便敲响钟,让大家看看,她简伊到底是个多不要脸的人。
安宁气喘吁吁地到了钟鼓楼,
因静心庵是灵隐寺的一座庵堂,因此,庵中的钟鼓楼,只是择庵中地势最高的地方,建个亭子,亭中有一口大钟,和一面大鼓。
往日,尼姑们都是听灵隐寺晨钟暮鼓,庵堂内鲜少敲钟击鼓。
安宁居高临下,眼见一黑影向寝房的方向飞去,不禁心中大喜,她抱起钟杵,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大钟。
“铛——铛——铛——”
钟声响彻庵堂,又传向山谷,带着回音。在静谧的夜晚,格外突兀。
寝房外的黑衣人身子一顿,看向钟鼓楼方向,挥了挥手,暗处便闪出几人,迅速向钟鼓楼的方向跑去。
庵堂的寝房,灯一盏盏燃亮。尼姑们惊醒,纷纷穿衣跑出来。
简伊亦醒来,她随意挽起头发,插上两支发簪,从门口抄起扁担,便出了门。
大雄宝殿中,打坐的仁慈师太听到钟声,睁开鹰一般的双眼,腾地从垫子上跳了起来,她二话不说,施展轻功,亦向钟楼的方向飞去。
安宁敲响晨钟,心里激动不已,正要跑回寝房,组织众尼姑捉奸,便见,远处影影绰绰几个黑影奔钟鼓楼而来。
她感觉不妙,踉踉跄跄地往反方向跑。刚连滚带爬地下了陡坡,便见有黑影窜上了钟鼓楼。躲哪?要躲哪?
安宁心慌,便见前方就是沤肥的区域,一口口装粪便的大缸整齐排列。这里,她熟悉。她刚入庵堂的时候,便被安排每日清理夜壶,将所有粪便放入大缸沤肥,并清洗夜壶。
她咬了咬牙,跑到一口大缸前,打开盖子,臭气扑面而来。好在是空的。她心中大喜,毫无犹豫地跳了进去,又盖上盖子,隐匿起来。
寝房那边,已经战起来。简伊站在房顶,手持一根扁担,武得皆是幻影,六七个黑衣人围在四周,亦有两三人被踹倒在地上。
寝房中,跑出来的尼姑们,纷纷大叫着抱头逃窜。黑衣人如同见到砧板上的鱼肉,随意挥舞手上的刀,尼姑们便一个个倒下去。
“快!都去大雄宝殿!”仁静师太大喊道,“找仁慈师叔!”
尼姑们惊叫着奔跑,黑衣人没有追,齐齐都奔向了简伊,将简伊团团围住。
简伊战了百十来个回合,虽然未落下风,但丝毫没占到甜头,她本不擅长用棒,加之重伤初愈力道有限,一扁担下去很难给人致命一击。
若长久如此,怕是要吃大亏,简伊心下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