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痛没有传来。男子一声惊叫,赤红着双眼转身。他满脸是血,眼睛似要喷出火。
他咬着牙,“啊!”惨叫一声,拔下后背的匕首,随即,手一抖,甩向狂奔而来的一人一骑。
长孙贞烈双手提起缰绳,乌骓马前蹄跃起,躲过了飞来的月匕。紧接着,他长剑刺过来,和眼前的刺客斗在了一起。
刺客脸上和背上都是伤,心浮气躁,打了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看打不过长孙贞烈,他虚晃了几下腰刀,脚上用力,凌空而起,踏着竹子,逃之夭夭了。
长孙贞烈没有追。他俯身蹲下查看,简伊已力竭,动弹不得。她睁着眼,睫毛微颤,眼底亮晶晶的,嘴角似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长孙贞烈喘着粗气,见其这番模样,心口钝痛。
“你怎么样?”他蹲在一旁,见血汩汩流出。急忙伸手探入怀中,哆哆嗦嗦地摸出一个药瓶。他抖着手,将药粉倒在伤口,却被流出的血冲得一点不剩。
“怎么办?”他慌了。
“止血。”简伊嘴角挤出最后两个字,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长孙贞烈不敢耽搁,迅速解开简伊的扣子,轻轻褪下衣衫,见她洁白的肌肤上全是殷红的鲜血,那个血洞还在不断流着血。他颤抖的手,用力撕下自己的内袍,堪堪将一整瓶药粉倒上去,轻轻按在简伊的胸口。他按着好久,感觉竹林的夏风都已吹到北漠的草原那么久,血才不冒了。
他拿月匕划开外袍,撕下一块布条,小心缠在简伊的伤口上。他包扎得如此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一碰就碎了。
待他做完这一切,已满头大汗。
他打横抱起简伊,翻身上了乌骓马。怕伤口出血,只能打马慢行。
刚走不远,天空一道惊雷,团团乌云流水一般快速流动,很快聚集。因简伊的伤,长孙贞烈不敢再走,他举目眺望,见竹林深处一间茅草屋子,便驱马前往。
草屋无人,看着亦不像废弃的,许是看瓜挖笋的农人盖的。长孙贞烈将人抱入草屋,马也拴在窝棚下。很快,大雨哗哗啦啦地下起来。
萧霁月几人刚返回余杭县衙,雨便下了起来。
毕先吓得惊慌失措,不见皇子妃归来,他又急又怕,急忙调齐人马,亲自带人去寻。
御医赫连敬池背着药箱飞奔而来。
丫鬟青萝本是等在县衙,见小姐被六殿下抱着入了后院,急忙跑着跟进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她声音焦急,眼角带泪。
“殿下,微臣给您上药。”赫连敬池进了院子,便开始翻腾药箱。
萧霁月没有理会,直接将长孙纤凝抱进了他的寝房。
“殿下!”赫连敬池又道,等着查看萧霁月手臂。
“不必,风行,你来。”他吩咐道,又对赫连敬池说,“去看看太子侧妃,她一直哭泣不止,怕是吓坏了。”
赫连敬池把药交给风行,走到床边。他伸手给长孙纤凝搭脉。
诊了好久,未见其大毛病,便道,“太子侧妃受到了惊吓,微臣开一点安神的药,服下歇息一阵便会好。”
说着,他开始写药方。
青萝拿着药方,跑出去吩咐人去抓药。自己又折返回来,站在一边伺候。
赫连敬池这才给萧霁月清理并包扎伤口。忙了好一阵,又去偏房看沈慕枫。李其冒着大雨回到衙门,他拿了药递给青萝。
雨越下越大,衙门正房的小院已忙得不可开交。
乌恩循着马蹄印子和打斗痕迹一路狂奔,因着雨大,越走,痕迹越模糊。但她哪里肯停下。她就这样骑着马,哭嚎着,疯了一般在竹林里乱找。
毕先率领四十个人的队伍,各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骑着马在雨中急行。
草屋里,长孙贞烈坐立难安。本以为是场急雨,避过去便可以尽快回去了。但这雨,一下就是一个时辰,还不见小的迹象。真怕再耗下去,他这价值百两的救命金疮药怕也顶不住。
简伊躺在茅草上,紧闭双眼,睡着一般,长孙贞烈手掌抚上她的额头,滚烫。
“皇子妃!皇子妃!”他轻轻唤着她,她却一点也没有反应。
长孙贞烈伸手再次探入怀里,摸出最后一个瓷瓶,他双手轻轻解开简伊的扣子,打开衣衫,正欲解下伤口上的布时,就听得外面马蹄声响起,还有女子哀嚎之声,
“公主!公主你在哪啊!”
不待他起来查看,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了,浑身湿淋淋的乌恩站在眼前。二人目光相对,皆是吃惊。
乌恩一眼看见地上的简伊,她衣着不整,双眼紧闭,而一旁的长孙贞烈一手拿着一个瓶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布。乌恩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她跑上前去,一把推开长孙贞烈,护在简伊身前,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我杀了你!”
长孙贞烈一个趔趄,差点弄撒了药粉,“莫要胡闹,她受了重伤,再不救治怕是要没命了。”
......
半个时辰后,雨已停,简伊重新换过药,长孙贞烈抱着简伊,和乌恩一起骑马往回返。
走了没多久,路上遇到了出来寻找的毕先。队伍汇合,简伊被抬上事先准备的马车,一路狂奔,直奔余杭县衙。
简伊被抬进了县衙后院,因着正房已经躺了太子准侧妃,简伊便被抬进了偏房中。
赫连敬池闻声赶来,蔷薇公主和风行也一同过来帮忙,唯独未见萧霁月的影子。
彼时,萧霁月坐在正房中,看着床上昏睡的长孙纤凝出神。他想起她的马受惊,想起自己拉她上来,又想起简伊粗鲁的扯着她的腿,将她拽上来,想到简伊萧霁月不悦。他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紧紧拥抱着她,可简伊却过来踩自己的脚,怎么又是她。他想回忆与她的点滴,但每一桩,简伊都会进来破坏那美好。
“殿下!皇子妃受了重伤。”风行进来禀告。
“嗯!”萧霁月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也未动作,这一刻他只想看长孙纤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