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本来要过几日开的百鸭宴,因督察大人的到来,提前举办了。
恭亲王萧衍便衣入余杭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百姓纷纷夸萧衍机警,如若真的治蝗不力,这微服探查,可看得明明白白。
百鸭宴伊始,余杭刺史毕先,举着一大碗酒致辞,感谢的话说了一圈,感谢天子心系余杭百姓,感谢六殿下足智多谋,将蝗害治理安排得井井有条,感谢方大人体恤百姓疾苦,排除万难解决困境,感谢沈公子不远万里凭己之力支援余杭......
他几度哽咽,最终滚下热泪。毕先放下酒碗,面向西北深深跪拜,“臣,余杭刺史毕先,叩谢陛下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铿锵的话,掷地有声地响头,瞬间点燃现场,百姓纷纷面朝西北跪拜,“谢陛下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百鸭宴开始,八道鸭子相关的菜肴,还有鸭汤。这些日子,每家每户惦记着收成,都是节衣缩食,当下可酣畅淋漓地吃肉喝汤,无一不满足。
萧衍没多问,他已看到一切。他坐在萧霁月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六殿下长大了,好样的!”
众人吃得酣畅之际,余杭刺史再次起身,
“诸位,此次抗蝗,六殿下特许出资购鸭的商户,灭蝗先锋前十二名,免除半年赋税;前六名,免除一年赋税;前三名免除三年赋税。那么这些人是谁呢?根据衙门的统计,毕某人这就来揭晓。”
“他们是......”
......
“前三家名单来了,他们是余杭布桩、四海粮铺、云锦刺绣坊。”
雷鸣般掌声响起。行首刘正阳面带微笑,他站的笔直,端着酒碗,举过头顶,向毕生鞠躬,亦向主座的京城贵人鞠躬,他心中畅快,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对今后的生意也充满希望,和皇子妃做生意,错不了。
张泰河此次未坐官位,他坐在父亲张老身边。旁边是几个兄弟。席间,他二弟不住打趣道,
“大哥,此次大人们都在,要不要咱们兄弟一起上前,向殿下讨要鸭子。”
张泰河脸色铁青,没作声。张老看他,眼睛瞪得似冒出火来。“本以为你进京,做了官,便长些脑子,懂事了些。怎知还是如此毛躁。你听闻小人谗言,说殿下治蝗不利,便不利了?你这御史,凡事不用眼睛看,却听信别人,可怎么办好差?”
“爹说的是!”张泰河低垂着头,虽然自己已胡子及胸了,但在张老面前,仍像个犯错的孩子。
“爹要去敬皇子妃一杯。你愣头愣脑的,别乱跑,就好好和弟弟们在这里坐好。”张老瞪他,又对他身边的二儿子道,“泰江,你跟我过来。”
待二人稍微走远,张泰河终于坐直了腰杆,对旁边的三弟道,“你也是,爹老了,常忘事情。老二又忙着家里的生意,家里的事情,你为何不及时写信通知我?”
说着,还抬起手,在老三脖子上拍了一巴掌。
老三一缩头,冤枉唧唧地道,“爹让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怎好管这些。”
......
百鸭宴,将抗蝗画上圆满的句号。
翌日,恭亲王萧衍启程回京复命。
他牵着马,站在县衙前。此次回去,同行的还有尚书左仆射,方兴言。
“月儿,你眼下不走,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萧衍问道。
“过两个月,是这季粮食收成的时候,到时候家家户户粮食不足,恐生变。我要再留些日子,把他们日后的生计谋划好,再回去。”萧霁月道。
萧衍点头,又问,“我听闻户部拨了十万两银子,留些银子,百姓吃不上饭的时候施粥便好。再过两月,太后孝期便出了。这个节骨眼,哪个皇子不着急在皇上面前晃悠。你还打算待外面?”
萧霁月有些意外,皇叔鲜少说些交心的话,他便也诚恳道,“用不了那么久。事情安排好了,我便回京。”
方兴言终于出来了,他的亲随还背着两个大箱子,都是这些日子他写的文章,记的笔记,和一些防治虫害的手稿。
方兴言上了马车,又探出头来道,
“六殿下,老夫在京城等你。”随即他又看向简伊,眼中满是赞赏,“老夫相信,皇子妃定能辅佐殿下好生处理好后续事宜。皇子妃大才......”
他想了想,停住了,没再说后半句。
简伊忍不住笑出声,“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御史张泰河也上了马车。他远远看了简伊一眼。现在看她,顺眼了。的确,正如父亲所说,有些事情,不要只看表面,她行事背后的目的,才能看出善恶。皇子妃心善,只是行事不拘小节而已。
送走诸位大人,简伊便推着萧霁月回衙门后院休息。
她坐在桌边,一杯清茶,一盘坚果,手里拿着账本,统计着抗蝗灾已发生的开销,难得如此闲适。
不多久,乌恩在外禀告,“公主殿下!”
简伊听闻,站起身,对着萧霁月道,“我出去一下。有事情你先让风行照顾着。”
简伊一出屋,便见乌恩身边站着一人,是少西。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回信了。”简伊有些吃惊。
她带着二人向垂花门外走去。少西一脸兴奋,二十多天未见公主,未见乌恩,这一刻他仿有很多话说。
几人走到垂花门外,少西单膝跪地,行了礼,“少西参见公主!”
简伊被他这后知后觉的礼逗得浅笑,“起来说话。”
少西从怀中掏出一张布条,递给简伊道,“青霄回来了。带来祭司大人的回复。属下不敢耽搁,这便送信来了。”
简伊听闻,眉眼掩不住的喜色,嗔怪道,“让青霄来送啊,他不比你快?”
她一边说,一边展开布条。
少西挠头,“我带青霄来了,这次他认了路,便可以自己来回传送消息了。”
简伊抬眸,吃惊道,“怎么,他只能送固定路线的信?”
“嗯。”少西点头应是,“他还小,没去过的地方,找起来费力些,会耽搁些时间,等大了就能像渡霄一样。”
简伊没再多问,她已迫不及待,亚父应策,神人也,没有他不懂的事,这次也定能解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