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吵”字。
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闯记忆的闸门。
末世爆发初期，那时候的灰烬，就是这副德行。
外冷内热，嘴比石头还硬，心比豆腐还软。
李闯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旁边的医疗兵，笨拙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想要将灰烬从地上抱起来。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狂喜，带着委屈，像个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灰烬队长身体结构极不稳定！请勿移动！”
医疗兵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他。
然而已经晚了。
李闯的手，刚刚碰到灰烬的身体。
异变陡生！
灰烬那焦黑的身体表面，那些如同凝固蜡烛般的破碎装甲和碳化血肉，突然开始像干裂的泥块一样，寸寸碎裂，剥落。
簌簌——
黑色的粉末，不断地从他身上掉落。
而在那焦黑的外壳之下。
新生的，如同婴儿般光滑的皮肤暴露了出来。
皮肤之下，暗红色的光芒流转，仿佛有一条条由能量构成的血管，在他的体内奔腾。
那些穿出体外的狰狞骨刺，也自动收回了体内。
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原本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就“蜕”成了一个虽然依旧无比虚弱，但却完好无损的身体。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通过无人机看到这一幕的李靖，都彻底惊呆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恢复能力？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生物学的认知！
“这……这是……”
一名医疗兵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黑光病毒……”
灰烬自己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崭新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狂暴而又温顺的力量。
“它和我……完全融合了。”
他抬起头，那双暗金色中燃烧着赤炎的眼睛，再次看向李闯。
“我记得所有事。”
“记得【黑光计划】，记得被剥夺感情，记得变成兵器。”
“也记得……”
他的目光，在李闯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记得有个傻子，开着坦克冲进死地，对着我喊‘老子来接你了’。”
李闯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防护服的手套抹了抹脸。
“操……操你大爷的，谁是傻子！”
他嘴上骂着，嘴角却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嗯。”
灰烬点了点头，然后试图从地上坐起来。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刚刚撑起上半身，就一阵脱力，又倒了回去。
“别动！”
李闯赶紧扶住他，冲着上面大吼。
“快！把担架放下来！快！”
……
江城，中央指挥塔。
当陆沉渊通过“盘古”卫星，看到那块代表着灰烬生命体征的窗口，重新亮起，并且那行“情感模块……正在，重启”的数据流出现时，他那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
而当他看到深坑底部，灰烬蜕去焦黑外壳，重新“活”过来，并且与李闯进行那段简短对话的实时画面时。
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从指挥席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成功了。
他赌赢了！
他不仅摧毁了“母巢”，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那个失落的灵魂！
“立刻接通生物工程研究院！”
陆沉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把灰烬的所有生理数据，全部传过去！让他们立刻成立最高级别的专家组进行分析！”
“我要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知道，这种‘重启’，是否具有可复制性！”
“是！总司令！”
琉璃立刻执行命令，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整个指挥大厅，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所有的参谋和工作人员，都在为这位英雄的归来，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不仅仅是一个士兵的回归。
这更代表着一种希望！
一种让那四千名为了战争而献出人性的黑色守望，重新变回“人”的希望！
陆沉渊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正被缆绳缓缓吊出深坑的熟悉身影。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他知道，灰烬的回归，其战略意义，甚至比消灭一个“母巢”更加重大。
一个保留了黑光病毒所有优点，却没有了失控风险，并且恢复了人类情感和自主意识的超级战士。
他的存在，将彻底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
他将成为一把，更加锋利，更加坚韧，也更加可靠的利剑！
“传我命令。”
陆沉渊缓缓坐回指挥席，脸上的激动已经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静与睿智。
“命令第二装甲师，蜂巢机动打击师，立刻撤出‘鬼林’战区，返回河内基地进行休整。”
“命令黑色守望第一战斗小队，护送灰烬队长，搭乘最近的‘腾云’垂直补给艇，以最高速度，返回江城总部。”
“剩下的黑色守望部队，暂时由副队长指挥，继续在越国境内，协助友军执行净化任务。”
“另外……”
陆沉渊的目光，转向了全息地图上，华夏东北的方向。
“通知聂云。”
“让他们准备好，迎接我们真正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