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的火光熄灭了。
刺鼻的臭氧与蛋白质焦糊的气味，混合着冰冷的空气，钻入每一个通风系统。
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如同大地睁开的一只空洞死寂的眼睛，边缘被高温融化得晶莹剔透，正冒着丝丝白汽。
“看来，这玩意儿不怎么经烧。”
凤晓看着屏幕上那片狼藉，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石岩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放大，再放大。
那些被烧焦的触手残骸，截面处显露出复杂的肌肉纤维与类似甲壳的骨骼结构。
“工兵营前出。”
石岩下达了指令。
“绕行会浪费太多时间。用三号冲击桥，直接从这个洞上面过去。”
“明白。”
“狮鹫二大队，继续保持警戒。”凤晓接过了指挥，“所有侦察无人机，阵列扫描范围扩大到五十公里，重点排查冰层下的空腔结构。”
她不想再被这种东西从脚底下偷袭。
片刻后，通讯员的报告印证了他们最坏的猜想。
“报告两位师长！热成像扫描基本无效！”
“目标区域的生物信号温度极低，与周围的永冻冰层几乎没有差异。”
指挥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比遇到一个强大的敌人更麻烦。
这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许多侦测手段，都成了瞎子。
“一群不见光的冷血杂碎。”
凤晓低声骂了一句。
“通知全军。”石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切换至主动探测模式。”
“所有‘雷霆’师的坦克与步战车，开启地质雷达，三秒一次，扫描车体下方五十米深度。”
“所有‘狮鹫’师的攻击机，挂载次声波探测吊舱，对预定行进路线进行覆盖式探查。”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辆车，因为路面塌陷而掉队。”
庞大的钢铁洪流，再次开始缓缓蠕动。
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一倍。
这不再是行军，更像是一场在雷区里的拆弹作业。
每一辆99G电磁坦克，都像一只警惕的刺猬。
炮塔不时地转动，对任何可疑的冰丘或裂缝，进行一次预防性的电磁炮轰击。
震耳欲聋的炮声，在空旷的雪域高原上，反复回荡。
“堡垒”重型步战车的车舱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没有人交谈。
他们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风暴电磁步枪，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脚下的合金地板。
冰冷的车体，不断传来履带碾过冻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突然。
队伍中间的一辆“堡垒”步战车，猛地向左侧一歪。
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狠狠地撞了一下。
“遇袭！”
车长凄厉的吼声，在公共频道里炸开。
“车底！有什么东西在攻击我们的履带！”
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瞬间。
旁边护卫的一辆99G坦克，那狰狞的炮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转动。
不需要命令。
同轴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无数的钨芯穿甲弹，组成一道死亡的直线，狠狠地钻进了步战车底部的冰层之中。
噗嗤——
蓝绿色的，腥臭的液体，混合着碎冰与泥土，从车底喷溅出来。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被瞬间打断。
“我操！”步战车里的士兵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惊呼，“那东西差点把我们的左侧履带给撕下来！”
“这些杂碎！”
指挥机内，凤晓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它们是想把我们的车，一辆一辆地拖进冰层下面！”
“它们在学习。”石岩的表情冷得像外面的冰川，“试探我们的防御弱点，评估我们的反应时间。”
“命令。”
他的指令通过数据链，瞬间传达到了每一个单位。
“所有车辆，开启底盘电弧防御网。”
“保持低功率放电模式，构建高压隔离区。”
嗡——
一阵低沉的能量嗡鸣声中，每一辆战车的底部，都亮起了一片细密的蓝色电网。
电流在冰冷的地面上跳跃，将车辆周围的区域，变成了一片任何生物都不敢靠近的死亡禁区。
钢铁巨龙继续前进。
代价是巨大的能源消耗，还有所有士兵那根越绷越紧的神经。
不时有小规模的袭击发生。
有时是从冰崖侧面扑出来的，如同蜥蜴与螳螂结合体的怪物。
有时是从积雪下弹射而起的，能喷吐强酸液体的蠕虫。
但它们无一例外，都在靠近电弧防御网之前，就被密集而精准的火力撕成了碎片。
整支部队，就像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用最强硬的方式，碾碎了所有敢于挑衅的宵小。
夜幕，缓缓降临。
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缀满了钻石般的繁星。
只是这美丽的星空，却无法给这片死寂的冰原带来丝毫暖意。
部队就地停下，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环形防御阵地。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了浓重的黑暗。
指挥机内，凤晓脱掉了作战头盔，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这鬼地方，每走一步，都感觉像在刀尖上跳舞。”
她灌了一大口咖啡，试图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
石岩没有回应她。
他只是站在巨大的全息沙盘前，看着那条代表着他们今天行军路线的，鲜红色的曲折线条。
他们只前进了不到一百公里。
却感觉比打了一场灭国之战还要累。
“我们这里还只是高原的外围。”
石岩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最终停在了那片被标记为“昆仑”的区域。
“不知道林天司令的部队，又是在面对什么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