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海，东部战区联合指挥部。
顾淮安三人的沉默，被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打断。
【最高指挥权限已接入。】
【授权单位：江城，中央指挥塔。】
主屏幕上，原本仅限于闽南战区的态势图瞬间扩展，将大半个华夏的东部沿海全部囊括了进来。
紧接着，两支比之前舰队箭头更加庞大的，代表着空中打击集群的红色符号，从内陆深处轰然亮起。
它们的目标，同样直指章州。
“这是……”
冯涛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漏风般的声音。
“天穹打击师？”
“战略轰炸师？”
魏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双手撑在了冰冷的指挥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调动两支最高序列的战略级空中打击师，去支援一场城市攻坚战？”
“他疯了吗！”
冯涛的咆哮，带着全然的不可思议。
“那不是集团军下属的航空兵！那是总司令的直属王牌！”
“每一架战机，都是一座移动的军工厂！每一枚炸弹，都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的走向！”
“用这种力量去打巷战？去清理几栋楼里的怪物？”
“这是在用斩龙剑去杀鸡！”
顾淮安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两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它们移动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看着它们与破晓集团军，与那两支舰队，共同构成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四维一体的绞杀之网。
海，陆，空，地下。
所有的力量，都指向了那座名为章州的，小小的城市。
“不。”
顾淮安缓缓开口。
“我们都错了。”
“他不是在杀鸡。”
“他是要用这把剑，告诉那只鸡，以及所有看着这场战斗的人。”
“他来了。”
……
章州上空。
【‘猎鹰13’左侧引擎受损！请求迫降！】
【‘苍鹰05’弹药即将耗尽！请求火力接替！】
混乱的通讯频道里，飞行员们压抑着喘息的呼喊，与机炮的咆哮声，怪物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彦胜军与张震的空中部队，像两群被激怒的黄蜂，不计代价地向地面倾泻着火力，为陆谦的地面部队撕扯着前进的道路。
但敌人太多了。
那些“腐蚀者”与“迅猛者”，像是从城市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
一种全新的，低沉到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轰鸣，从云层之上，贯穿而下。
那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喧嚣。
张震猛地抬头。
透过武装直升机的座舱玻璃，他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云层，被撕裂了。
十二架通体漆黑，外形充满了狰狞的科幻美感，远比他们的武直-10庞大数倍的“白虎”重型炮艇，如同神话中的天神战车，缓缓降下。
在它们更高处，是数十架机身流畅，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青龙”空优战机，它们无声地盘旋着，封锁了整片天空。
而在最高，最远的云端。
一个如同山脉般的巨大阴影，若隐若现。
那是“鲲鹏”战略轰炸机。
【这里是天穹打击师，闻仲。】
一个沉稳，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强制接入了所有人的通讯频道。
【奉总司令命令，接管章州战区制空权及火力支援任务。】
【所有友军单位，立刻上报坐标，标定敌我识别信号。】
彦胜军愣住了。
张震也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些如同天兵般降临的钢铁巨兽，看着它们机腹下方，那缓缓旋转的，闪烁着危险电弧的磁轨炮阵列。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让他们短暂地忘记了如何呼吸。
【破晓集团军空降一旅，‘猎鹰’，坐标已上报。】
彦胜军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干涩。
【空降二旅，‘苍鹰’，坐标已上报。】
张震紧随其后。
下一秒。
闻仲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高效。
【收到。】
【‘白虎’一队，二队，清除坐标点A7至A9区域所有高威胁目标。】
【执行，无差别净化协议。】
命令下达的瞬间。
六架“白虎”重型炮艇，动了。
它们机腹下方的三联装磁轨炮，无声地，喷吐出毁灭的光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死寂。
那栋曾经让“苍鹰07”坠毁，盘踞着上百头“腐蚀者”的摩天大楼，从中间的位置，被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束横扫而过。
大楼的上半部分，连同里面的所有怪物，瞬间分解，蒸发，化作了最原始的尘埃。
连一声悲鸣都没有留下。
紧接着，是第二栋，第三栋。
那片曾经让陆谦的钢铁洪流都为之受阻的“峡谷”，在“白虎”炮艇的面前，脆弱得像用沙子堆砌的积木。
被轻易地，彻底地，从地图上抹去。
陆谦的指挥车，猛地一个急刹。
他冲出车门，仰头看着天空。
看着那六尊如同神明般，正在执行“净化”的钢铁巨兽。
他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撼与狂热的情绪。
【陆师长。】
闻仲的声音，在他的私人频道里响起。
【总司令让我转告你。】
【你的背后，有我们。】
【现在，请带着你的刀，继续前进。】
【前方的路，已经为你扫平。】
陆谦缓缓收回了向上看的动作。
他转身，重新走回指挥车。
“所有单位。”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钢铁歼灭师。
“全速前进！”
“目标，主排污管道！”
“为了总司令！”
“为了总司令！”
停滞的钢铁洪流，再次发出震天的咆哮，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向了那片被“净化”出的，绝对安全的死亡通道。
……
沪海指挥部。
冯涛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被瞬间清空的大片红色区域，看着那些之前还让他感到棘手的怪物数据，如同瀑布般清零。
他引以为傲的海军陆战队，他所信奉的铁血突击。
在那几艘“白虎”炮艇面前。
像一个笑话。
一个无比苍白，无比可笑的笑话。
“我明白了……”
魏征喃喃自语，他的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我终于明白了……”
“陆谦的违规，聂云的纵容，根本就不是什么妇人之仁。”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们的头顶上，悬着一把什么样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