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闯的命令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席卷了整座临城基地。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后半夜的宁静。
并非遭遇袭击的尖锐嘶鸣，而是一级战备状态下，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长音。
无数扇窗户里的灯光接连亮起，打破了城市原有的光影格局。
沉睡的钢铁巨兽被唤醒了。
军营里，士兵们从床上翻身而起，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
金属柜门开启又关闭，作战服摩擦的声音，枪械被取下的碰撞声，汇成了一首属于战争的序曲。
跑道上，地勤人员拉开蒙布，为一排排武装直升机进行最后的挂弹与油料检查。
车库的巨大闸门缓缓升起，柴油引擎的低吼声由远及近，逐渐汇成一股撼动大地的轰鸣。
临城，这座末日中的堡垒，正在高速运转，将它冰冷的战争獠牙展露无遗。
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巨幅的电子沙盘上，那条代表着推进五十里的红色箭头，像一道淌血的伤口，醒目又狰狞。
李闯站在沙盘前，彦胜军与张震分立他身后两侧。
他们的对面，是三名同样身着上校军服的青年军官，肩章上闪烁的徽记代表着他们各自的部队。
最左侧的军官是第二师重炮旅的旅长何力，他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三十六门pLZ-05A自行榴弹炮已全部完成自检，弹药运输车正在进行第二轮基数补充，预计凌晨四点前，所有单位可携带三倍弹药基数进入预设阵地。”
“常规高爆弹，子母弹，云爆弹，均已装填完毕。”
何力汇报完毕，便不再多言，仿佛他操纵的不是毁天灭地的火炮，而是一堆冰冷的数字。
他身旁，第二师的机械合成旅旅长陶谦接过了话。
“我旅下辖七十二辆04b式步兵战车，已于十分钟前完成全车战备检查，车载弹药、导弹均满额。兵员满编，随时可以出动。”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最后一名军官是第二师装甲旅旅长林雷，他向前踏出半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战意。
“师长！我的三十六辆99A改已经等不及了！发动机的吼声比娘们叫的都好听！”
“你就下命令吧！让我带队第一个冲上去！保证把莞市那帮孙子的乌龟壳碾成铁饼！”
林雷的性格如同他麾下的主战坦克，火爆，直接，充满了侵略性。
李闯的视线从沙盘移开，扫过他麾下的三员猛将。
冷酷的何力，沉稳的陶谦，火爆的林雷。
这就是他第二装甲师的矛与盾。
“莞市不是乌龟，他们是毒蛇。”
李闯的声音不大，却让林雷的兴奋稍稍收敛。
“一条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毒蛇。”
他话音刚落，指挥部的大门被推开，一名通讯参谋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
“彦旅长，张旅长，空降旅的无人机在高空侦察中发现异常！”
彦胜军眉头一挑。
“说。”
“莞市边境线后方约十公里处，发现大规模部队集结迹象，热源信号密集，初步判断规模至少在一个旅以上。”
通讯参谋的话让指挥部内的空气更加压抑。
彦胜军冷笑一声。
“反应挺快。”
“这不是反应快。”
一直沉默的张震，用他那块鹿皮擦拭着匕首的刀身，头也不抬地开口。
“这是早有准备。”
他停下动作，将匕首插回鞘中。
“他们的集结速度，不像是临时动员。更像是在演练过无数次之后，按照预案进入阵地。”
张震抬起头，看向李闯。
“我刚收到一条消息。”
“莞市背后，有其他势力的影子。我们的对手，可能不只是一个莞市幸存者基地那么简单。”
这个情报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林雷脸上的狂热退去，换上了一抹凝重。
“他妈的，怪不得敢来撩拨我们。”
陶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师长，如果情报属实，我们这次推进，可能会遭遇预设的伏击圈。对方的火力配置，尤其是反装甲能力，恐怕要重新评估。”
何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闯，等待他的决断。
李闯走到巨大的电子地图前，伸手在上面划动。
西面五十里的区域被放大。
三个红圈被他重重点出。
“204高地，废弃高速枢纽，城西净水厂。”
“这是我们第一阶段必须拿下的三个战略支撑点。”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
“我不管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也不管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口袋等我们钻。”
李闯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命令不变。”
“原定计划，继续执行。”
他的目光落在彦胜军和张震身上。
“空降旅的侦察范围再扩大二十里，我要知道他们每一辆车的动向。电子战部队前出，给我把那片区域的电磁频谱全部压制住。”
他又看向何力。
“你的炮，不只是用来支援的。推进开始前，我要你把这三个目标点，连同周围可能埋伏的区域，全部犁一遍。”
“用云爆弹。”
何力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是。”
最后，他看向林雷与陶谦。
“林雷，你的坦克是尖刀，但不是孤军。陶谦，你的步战车要跟紧他，为他扫清侧翼的威胁。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辆99A改，是因为被步兵偷了屁股而趴窝。”
“是！”
林雷与陶谦齐声应道。
李闯重新看向地图，看着那条笔直的红线。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反击。
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临城的决心，赌的是雄芯集团军的战力，更是赌陆司令为这片土地定下的规矩，不容任何人挑衅。
他转身对身边的参谋下令。
“通知临城行政管理处，立刻组织西区居民向内城安全区疏散，三小时内必须完成。”
“是！”
命令被一道道传达下去。
整个临城基地，就如同一部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战争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开始疯狂转动。
李闯拿起桌上的军帽，戴在头上。
“诸位，去准备吧。”
“天亮之后，我们去帮莞市的朋友，重新画一下他们的边境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