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今日宋家兄妹三人算是圆满完成了一项大事。
三人在傍晚前赶回的家,得知三日后宋冬生兄弟俩就可以带着束修前往隔壁村正式拜师入学,宋月娥与其母亲王氏激动的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便起来裁布制衣。
虽然之前家里一人做了几套新衣,但款式都是便于日常的短打。
为了符合学子身份,母女俩准备为二人再赶一身青衿出来。
又过了两天,宋小麦带着两个哥哥再次来到镇里。
这一次,他们需要买齐拜师所用的六礼。
来到镇里后,几人还是先去了一趟优草堂,将这个喜讯告诉了黄老大夫。
这一次却没见到小黄大夫和白英,听说二人又去县里出诊了。
黄老大夫知道宋家兄弟俩入了陈青山的眼后,也为二人高兴了好大一场。
不光如此,老人家还特意给二人添了一份礼,一人一杆做工精细的狼毫。
他道:“你二人都是初学,用此毫正合适。”
长者赐不可辞,宋小麦示意两位哥哥收下老人家的礼物,同时下定决心,找机会一定要回报黄家父子一番。
前前后后,二人对自己一家帮了不少忙,宋小麦都铭记于心。
黄白之物过于俗气,她知道父子俩都不是缺钱的主,想要送的投其所好,还得再斟酌斟酌。
出了药堂,宋小麦带着俩人分别买了六礼中的肉干、莲子、红豆、红枣、龙眼。
芹菜不经放,为了新鲜,她准备当日去石头家买些便是。
六礼准备妥当后,宋小麦就带着二人来到了清河镇唯一一家书坊。
在这里,他们需要备齐入学后所需之物。
笔如今有了可暂时不买,宋小麦给兄弟二人一人挑了一方砚台,两块墨锭。
“掌柜的,这砚台和墨锭多少钱?”
趴在柜台敲击算珠的中年掌柜微微抬首瞟了一眼,不咸不淡道:“砚台450文,墨锭400文。”
说完话,掌柜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算珠上,留不远处的兄弟俩目瞪口呆。
“这...也太贵了...”
知道读书贵,可没想到这么贵!
可长期使用的砚台不提,那么小小的一块墨锭居然也得400文。
这东西可是消耗品,用完就没,没了还得继续买。
400文用去买粮的话,全家上下节约一点可以吃上许久了。
听完二哥的话,宋秋生也忍不住跟道:“要不,我跟二哥买一方砚共用吧?”
瞧着兄弟俩大惊失色又满目愧疚的模样,宋小麦哪还不知二人在想什么。
她选的还是货架上看上去品级最次等的一类,若换成别的,二人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
为了安抚二人愧疚的心,宋小麦示意俩人稍安勿躁,缓声道:“读书是贵,但它带来的价值也同样珍贵啊。”
瞟了一眼低头算账的掌柜,宋小麦压低声音:“二哥三哥你们想啊,这人一旦有了学识,便能懂常人不懂的事,做常人不能做的活,自然也就能挣常人不能挣的钱,是也不是?”
说完话,她刻意将目光往掌柜处又移了移。
兄弟俩一怔,宋秋生有所明悟。
“你是说,读了书后就可以做掌柜赚大钱吗?”
宋小麦心头一笑,面上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盯着弟弟妹妹,宋冬生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又见自家小妹道:“所以二哥三哥,入学不易,咱家不求你俩能学出个什么名堂,考个什么功名,但起码今后得能写会读,到时候咱家才能越来越好!”
“你们想,以后咱家可是要做大生意的,如果连个账都算不明白,岂不是被人骗了都不知?”
说起大生意,兄弟俩顿时想起自家薯粉来,目光也跟着亮了几分。
小麦说的对,以后自家做了买卖不可能还让别人来帮着算账,怎么都得自己人上手才放心!
若说以前对于学问二字,二人抱着的还是神圣的茫然态度。
此时此刻,因为宋小麦几句话,二人终于有了追寻它的目标。
兄妹几人抱头嘀嘀咕咕半晌,没注意到那算盘珠子也跟着越扒越轻。
留着两撇山羊胡的掌柜,一双精明的眼里露出几缕疑惑,竖起耳朵想要听清几人念咕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宋小麦不知对方想法,她刻意压低声音倒不是为了防备对方什么,只是怕自己这些话被人听去后来一句有辱斯文罢了。
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有着明确划分,将学问跟钱挂上钩,也就只有她了。
砚台一人一个,墨锭先一人俩,最后宋小麦又买了一刀宣纸,想到村长家二牛即将入学,又选了一杆狼毫作为礼物。
最后结账共计二两多银。
宋家兄弟俩的一年学费只需二两,比起镇里书院少了一半,且陈青山还道每日中午会管二人一顿晌饭。
这个价格最后能落在对方手里的便微乎其微了。
所以除了六礼外,宋小麦又去布坊扯了几尺布。
按着娘的意思,准备再给陈先生和陈老夫人制一套冬衣。
本来以为今日去布坊又能见到沈氏,不曾想几人到了后,守铺子的人成了个妙龄少女。
少女十四五的模样,相貌跟沈氏有个六七分相像,见到宋小麦几人也不生分,很是熟稔的给几人扯了布匹。
宋小麦见对方是个好相与的,忍不住问了一下沈氏去向,这才得知,原来今日沈氏怀胎十月的大儿媳胎动了,忙着在家帮其生产呢。
添丁之喜,宋小麦忙向对方道了声贺。
买完所需之物,兄妹三人便就此打道回府,哪知刚从布庄走出,便碰上个不速之客,董满仓。
正欲带着儿子董小福裁布制衣的董满仓,在见到迎面来的三个孩子后,本能的想要侧身绕开。
却见对面三人猛地驻足停下,这才落下眼神仔细看向几人。
这一瞧不打紧,看清三人相貌后,差点跌破他的眼。
这...上回还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兄妹几个,不过短短月余功夫,人不光白净有肉了许多,竟也穿上了一水新衣?
“你....你们...”
董满仓吃惊于几人变化,却又猛地想起,一群都快饿死的泥腿子,短短月余,什么情况下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动?
定是得了谁的帮助!
这么一想,他忽的心头一沉。
难不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自家媳妇又给娘家偷偷塞钱了!?
想到这点,他抓着自家儿子的手便忍不住用力了许多。
董小福被自家爹捏疼了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嚎:“爹!疼!疼...”
被其哭声惊到,董满仓忙松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