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年纪大了，不怕得罪人，也不怕遭报应！你说你能把我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拿棍子打死我不成？”
“我劝你一句，最好把眼睛擦亮点，认清眼下形势！这侯府是二老爷的家业，是钧哥儿将来的根基！你一个出嫁的姑娘，何必巴巴地跑回来插手管家事务？识相的，就赶紧把府里的管家大权交还给夫人！”
“等将来钧哥儿长大了，继承了爵位，成了侯爷，念在你是他姑母的份上，或许还能念你几分情分，照应你一二。可要是你硬要跟夫人作对，呵呵……别到时候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再说了，哪有出嫁的女儿，反倒回来管娘家的道理？别人家都是兄弟护着姐妹，处处帮衬，到你这儿倒好，姐妹反倒骑到兄弟头上了，成何体统？”
成氏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声音都变了调。
“胡说八道！快来人！快把这个奶娘给我拖下去！关去厨房闭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一步！这儿没她说话的份！”
杨奶娘却不肯走，死死扒着门框。
“今天我非得把话说完不可！夫人您心太软，脾气太好，才让人欺负成这样！哪家的主母过得像您这么窝囊？谁见了不笑话？”
““……”
杨奶娘的声音被拖远，最终听不见了。
厅堂里静得吓人。
姜菀菀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成氏脸上。
“今天才查了一半，我打算留下看完。这件事若不彻底查清，金玉苑上上下下都会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只会让人心愈发不稳。”
她不再多言，径直走回主位。
成氏脸色惨白，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齐嬷嬷那边终于查完了结果。
账册一翻，粗略一算，损失将近四千两银子。
金玉苑的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
成氏更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姜菀菀缓缓站起身，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这一院的下人，全换掉。从别的院子调些老实可靠的来，先顶两天。”
齐嬷嬷连忙低头恭敬应道：“是，大姑娘说得是，我这就去办。”
姜菀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快黑了，剩下的明天再审。今日已够乱，不必再折腾。”
说完，她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成氏急了，连忙上前伸手拦住。
“大姑娘你别走，求你等等！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真的……真的很重要！”
姜菀菀回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成氏满脸涨红，眼中满是焦急与哀求。
她略微沉默片刻，随即对身旁的齐嬷嬷道：“人都带下去吧。今日厅中所见所闻，谁也不准外传半个字。若是让我知道有谁嘴不严，一旦查到，抓到了直接发去庄子上做苦力，永世不得回府。”
下人们闻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菀菀不疾不徐，跟着成氏进了她的卧房。
卧房内一片狼藉，显然经过了一场粗暴的搜查。
姜菀菀目光淡淡扫过。
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只金镯子。
“夫人，你也清楚，我本不想插手你的事。你在金玉苑的吃穿用度，我从没短过你半分，该有的体面，也都给了你。”
成氏额头全是汗，连连点头。
“对对对，大姑娘待我一向宽厚，从不苛责，我心里……我心里都明白的，真的明白……”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抹汗。
姜菀菀没接话，随手把那支沉甸甸的金镯子扔回了红木匣子里。
“哐当”一声巨响。
成氏猛地一颤。
她勉强挤出个笑。
“大姑娘，我这屋里丢了这么多东西，第一是我管人不严，第二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
实在是我疏忽，让您见笑了。”
姜菀菀目光如刀，反而淡淡地问。
“夫人，现在没外人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希望事态恶化。”
成氏干笑。
“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能否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毕竟，家里的体面还是要顾的，若是传出去，怕影响不好。”
她眼巴巴地看着姜菀菀。
没想到姜菀菀直接摇头。
“不行。这件事已经牵涉太广，不能再由你私下处置。”
成氏脸色涨红，声音都变了调。
“大姑娘，我都求到这份上了，这点面子你都不给？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菀菀还是那句：“不给。”
成氏急了，豁出去似的喊出声来。
“家丑不可外扬！你如果不顾我的脸面，我就撕破脸，什么都不管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姜菀菀静静地看着她。
“夫人，我已经给你留了余地。你把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压下来。可你要是不说，等查出来了，当着全府上下那么多人，我可保不住你的面子。”
成氏脸色变了，额上冷汗直冒。
“我知你想压我一头，不让我掌权。可姜菀菀，你别太狠心！我儿子将来是要承爵的，而你，终是外嫁的女儿！这府里的将来，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我能收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
成氏咬牙切齿。
“等钧哥儿继承了爵位，你一点好处都别想捞着！你给我记住了！”
姜菀菀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成氏脸色发僵，声音都压低了。
“大姑娘，你别逼我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姜菀菀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沓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还按着一个个暗红色的手印。
她将那叠纸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些是今天下午我派人去杨家拿回来的借条，上面全都签了你的名字，盖了你的印。总计三万两白银，三分利滚利，已逾期六个月未还。”
“我都替你还清了。”
成氏一看到那厚厚一叠欠据，脸白得像纸，一屁股跌坐进椅子里。
姜菀菀慢条斯理地翻着手里的纸页。
“事情一出，我就让人守住了金玉苑的后门，正好截住一个偷偷送银子的丫头。没说几句，她就全招了。”
成氏脸上火辣辣的，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姜菀菀又道：“我本来以为是府里出了内鬼，守着后门是为了防人转移银钱。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成氏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大姑娘，求你这一次……饶了我吧。”
姜菀菀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