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宣这一次却没像往常那样急于辩解，实则已默认了母亲的安排。
他心里清楚，若一个女子不能够帮衬他在朝堂之上稳住地位，甚至不会带来利益。
更何况，他自己又出身名门望族，肩上扛的是光耀家族的责任，怎能被困在爱情的温柔乡中。
此刻，远离这场争执的引嫣斋内，莫之瑶懒洋洋地瘫倒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房顶。
床边桌子上整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膏体、妆粉以及她亲手试验制作的香水，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血。
几名家丁正手忙脚乱地进行包装。
她们动作略显生疏，却小心翼翼地将物品逐一摆放进去。
她们把那些东西装进精美小盒。
盒子是特制的设计，外面刻上了精致的纹样，甚至用彩色丝线做装饰，透着几分艺术感。
莫之瑶长长叹了口气，笑着说。
“总算做出来了。”
“等到皇宫里送到皇后娘娘手上，发到普通宫女手中，那就等于是活广告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整个皇宫都对这些礼品赞不绝口的情景。
旁边一位丫鬟提醒了一句。
“莫姑娘，给皇后的礼物怎么能和平常宫女一样呢？”
莫之瑶皱眉。
“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低沉了一些，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疑惑。
几个小丫鬟连忙解释。
“那当然是不行的，皇后是国母，地位尊贵无比。”
其中一个小丫头赶紧接过话头说。
“宫女们是服侍人的，怎么可能与之平起平坐呢？”
莫之瑶听得愣住了。
“可是人人都是平等的呀。”
她低头望着手中的礼盒，越想越不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们懂个什么，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
她猛地抬起头说道。
“凭什么分高低、瞧不起别人。”
众人听完后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姑娘，这话可真稀奇啊。”
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边笑边摇头道。
“出生这件事哪里来的平等，人生下来就有差别。”
另一个人接口补充。
“皇室的孩子一生出来就是王子公主。”
“我们有些是平民出身的子女，还有一些，是从奴仆之家一代代传下来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笑道。
“哪能跟皇后的身份相提并论呢？”
一位身穿浅蓝衣衫的丫鬟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对啊，有的是祖孙世世代代都在主人家干活，命里就低人一等，平民还好，等到十八岁就能恢复自由身。”
莫之瑶不服气，脸微微涨红，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
一名身形娇小的丫鬟笑道。
“既然是人人生而平等，那这些事干嘛非得我们干呢。”
她一怔，脸上有点发热。
“我这不是拜托你们帮忙，哪里像是命令你做什么，都是好姐妹，互相帮助而已。”
莫之瑶看到大家这种神情，尴尬得不行。
强撑笑意说道。
“好姐妹们，帮我一下呗，将来赚大钱了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每一个人。”
众人稀稀落落地应了几声，有的只是点点头。
天色暗下来，好歹把一百来份礼品包扎整齐。
在贴身丫鬟提醒下，莫之瑶总算分出了高、中、低三类礼盒。
原本她是想全做一模一样的，可身边心腹劝她。
宫里规矩森严，贵人们最爱讲究体统。
上等礼物自然要送给太后、皇后和宫里妃嫔，二等是送给那些权贵家眷、皇亲好友们，第三等则是给那些掌管事务的女官、尚宫之类的派发。
这一通折腾下来，引嫣斋的小丫头们累到举不起手了。
空气中夹杂着叹息声、轻微的脚步声，还有揉捏肩膀的动作声。
莫之瑶累得手臂肩膀酸疼、指尖生茧。
可她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明天就要进宫参加太后举办的茶会，必须准备得妥当。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关打起精神，继续在衣柜前翻找那件适合进宫穿的衣裳。
一边挑选，一边思忖配饰和妆容的搭配。
无论如何她都要惊艳全场，为自己打开名声，打出第一枪！
等到最后一件所需之物都被认真核对完毕之后，本想着终于可以去休息片刻。
然而，窗外传来了守夜丫鬟的窃窃私语声。
只听得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莫姑娘到底能不能打动太后的看法，我看她做的那些香膏脂粉，跟平常我们用的好像没什么区别呀。”
另一个声音接道。
“也说不好，不过她可是从神医谷出来的人，总该是有些真章法吧？”
然而第一个丫头嘲讽反驳道。
“什么神医谷弟子，自打她入了侯府的大门，别说治病救人了，就连侯爷一场普通的风寒都没能治好，我看啊，八成是冒牌货。”
而这些话一字一句落入莫之瑶耳中，犹如锋针扎进心底。
她在心中默念。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把她看作那种外表光鲜、内里空虚的假货。
就在这时，那名年龄更小的丫鬟又叹了一声。
“我还真是怀念以前那位姜少夫人呢。”
话语中带着几分失落与眷恋。
“那时候每逢节庆年下，她总会发放赏银给大家，夏天会有凉茶送到每个人手上，寒冬时节也会统一派人给下人们送来御寒冬衣。”
而这在莫之瑶听来，更像是赤裸裸的对比。
“可不是嘛，那阵子里连老婆子都不敢欺负人，她可不会说什么“人人平等”这种空话，而是实打实地对我们好，做事一碗水端得平。”
“是呀，现在那位倒是喊口号响亮，什么体恤下人都挂在嘴边，可咱们倒杯热水还得自己烧着端给她。你说这哪叫尊重，嫌热也不行，说烫嘴，说温点吧，又说凉了不利胃，端茶送水还落不着个好。”
“你真傻，她说的你也信啊，你瞧我们干三天都没歇过一刻钟，说好的赏金也没有影儿。”
“谁说不是呢，人家姜少夫人手里捏着的是真正的富贵荣华，哪像她这样光靠一张嘴讲些好听话糊弄人。”
莫之瑶站在屏风后面，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大声喝骂一顿。
这些仆婢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她们对过去姜菀菀掌家岁月的无比怀念，而对她一个刚进门少夫人，恨不能当场羞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