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当初是你逼着姜氏让出正妻位置的！如今却又责备是我断了你与姜家的情分！”
她声音冷了下来，带了些嘲讽地笑了笑。
“你说，好话说尽的是你，做错事就全推到我身上，嗯？行啊，这锅我替你背着，也背习惯了是不是。”
眼见局势愈发不利，许承宣心中略微心虚起来，低头轻声答道：“母亲教训得对。的确是儿媳尚需多加引导与磨练。那么此事，还得烦请您多多费心。”
侯老夫人挥了挥手，皱着眉说道：“她人还没过门，终究还算不得自家人。我要是贸然插手，反倒让人觉得我这个当长辈的太过分了，恐怕还会惹得她嫌恶我。以后让她少出门走动便是，别给府里添乱就好。”
许承宣沉思良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无计可施。
“母亲说得有理，我也只能如此办了。”
可是自从姜菀菀离开后，侯府这栋堂堂大宅里的种种琐事便接连不断。
如今家门的脸面就在眼前摆着，比起那些旧日情深，现实中的压力更重了几分。
而他也明白，在这样的时候，感情早已不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
想到此处，他紧咬下唇，语气沉重地说出心中盘算。
“母亲，这件事儿孩儿还需要再思量一二。若是莫之瑶实在无法掌管中馈大权，那倒也不必强求。”
说着顿了一顿，眼神里藏着一丝隐痛。
“将她收为侧室，给她一个名分也就罢了。”
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到底是亲儿子，说话懂事。依我看啊，清浅虽说是聪明伶俐一些，但她出身终究不够显赫，未必能支撑得起整个府里的担子。咱们许家是百年的老世家，选媳妇儿怎么能随意？还是得挑个家世好的小姐才合适。”
许承宣低下了头，双手微微攥紧了衣角，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待到他一转身踏出门外。
这边还未消停片刻，二房成氏抱着厚厚的账本已经推门进来。
老夫人一眼瞧见她，心头就是一阵莫名烦躁。
想当初府里日子还算过得去。
虽说开支不少，可总归撑得住场子。
后来姜菀菀嫁入许府时，家中情况竟悄悄改观了好些年头，方方面面似乎也井井有条起来。
如今她人已离了府，内院里这些繁琐的大事小情又全堆回到了自己肩头上，怎不叫人头疼？
成氏察觉老夫人心情不佳，便装模作样地上前问候。
“老夫人今日气色不大太好呀？”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似有若无地刺了一句。
“方才还看见世子哥儿从门前匆匆走过，脸色不太对劲，还特意来找我支了五百两用度。”
这话听来不咸不淡，却字字像刀。
她闻言愣住，半晌没有回神，脸上的神情愈发黯然。
只听她喃喃叹息一声，低声念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真是家门不幸，内忧外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成氏眼珠转了一圈，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八成是有热闹瞧了！
等把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后，她才故作从容地坐正身子。
果然，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阵子。
成氏则在嘴上连连叹息，装出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
可心底里，她却是嗤笑不已。
她在表面上依旧哀怨万分。
“哎呀，还以为姜氏走了以后，那位莫姑娘多少能帮衬一把府里的事呢，没想到竟落了这样的地步……咱们这家里的担子也太重了，我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神情微微一滞，心中自然明白，成氏不过是惺惺作态，虚言假意罢了。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关键的话。
“那五千两银子，给了没？”
成氏轻轻点了点头。
“回老夫人，给了。只是现在府上的银钱早就被掏空了，库房里也没啥多余的余钱可用。”
老夫人一听这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而旁边的成氏也假装也在为主母的位置发愁。
“那眼下怎么办？”
老夫人语气凝重地又问道。
成氏略一沉思，便装作灵光一闪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主意。
“要不，咱府上干脆裁一些下人吧？现在人实在太多，开销实在太大，再这样下去实在撑不住。”
老夫人听罢怔了一下
她的目光微寒，嘴唇抿成一线，沉默了几息才重新开口。
成氏接着道：“再过一个月又要给下人们开支了，可前一季还没发全。如果现在再拖下去，底下的人一旦心散了，怕是谁也不愿真心干活。”
老夫人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决心。
“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这种事终究不是光彩之事，太损门面，万不能闹大，得悄无声息处理掉。”
成氏闻言微微一笑。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点头回应。
“这事不难，其实也正好可以借机整顿一下府中的风气。这些年，大家的日子过得太平了些，不少仆役都养出了偷懒耍滑的习气，随随便便找两个差错就能惩治，然后罚一顿、卖了也无人能说咱们什么闲话。”
老夫人的脸色更冷了几分，但没有反对。
成氏的提议虽狠辣，却也是最稳妥且可行之策。
她终究只能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成氏见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便也就起身要告退。
可就在她转身即将离开之时，老夫人忽然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姜氏最近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问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一点铺垫。
成氏听得心中一紧，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惊慌。
她这些日子一心忙于家中的各种琐事和人情往来。
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打探姜家那边的情况？
犹豫了一瞬后，她才勉强开口道：“嗯……好像是没啥动静，听人说姜府的继母有意为她另外择婿，但她没有应下，连好几位夫人设下的饭局都一一推掉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轻轻一笑。
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她当然不愿另嫁。那丫头十四岁就嫁入咱们府上，跟了宣儿三年多，虽说宣儿身子不好，性子又寡言少语，但夫妻朝夕相处，总归还是有些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