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恨你，也不是单纯想报复。她精得很！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自己大赚一笔不说，还狠狠给咱们侯府添了堵！”
说着她的脸色更差，嘴角微微发抖。
话一说完，她突然就捂住胸口，开始哭天抢地地嚎起来。
“老天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一定是上辈子作了孽，才这辈子让这个儿媳妇悄不声儿骑到咱们头上来啦！我现在就寻死，我不活了呀。”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格外凄惨。
“别嚷了！”
许承宣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案几。
他眼中怒火四溢，眉头紧蹙。
“这个时候，你吵闹能解决什么问题吗？！铺子全卖出去了，田产也早被转移没了。这事情明摆着就是姜菀菀在针对我们，就是要羞辱整个侯府的脸面！简直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必须去当面问她个明白，我一定要去理论！”
他说完立刻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侯老夫人吓得脸都变了色，赶忙从椅子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过去拉住他衣袖。
“你不能去！这事真不能冲动，你现在去又有什么意义？就算你找上门去，又能把她怎样？结果还不是自取其辱？”
“自找没趣！”
许承宣听得这话，整个人如同坠入寒渊。
这句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还是那句话。
他最怕听到的话。
他的脸色阴冷至极。
原本心里隐隐觉得和离不过是个过场，迟早姜菀菀会后悔。
但这一切，原来全是他在做白日梦！
幻想越深，现实就越残酷。
更可怕的是，如今的侯府不仅再没有半点家底支撑体面，甚至连一点遮掩颜面的帘布都没有。
整个京城，都在等待笑话他们的落败。
他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想象众人是如何谈论自己。
曾经威风凛凛、前途无量的小侯爷，如今却被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戏耍。
他们笑骂着他，嘲笑他愚蠢、贪婪、软弱……
许承宣沉默站定，双手死死握紧，骨节泛白。
贬妻为妾，这简直就是在犯贱！
分明有一块上等的好玉放在眼前，却被自己白白错过了。
反倒把草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
这样的行为说出去不被人笑话才怪！
许承宣此时脸色极差，心中更是隐隐发痛。
而坐在一旁的侯老夫人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侯老夫人一直知道姜菀菀家里挺有钱，甚至可能家底还算殷实……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姜菀菀竟然会这么有钱！
几万两银子？
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就轻轻松松地花出去了！
还一口气买下了京城中最最体面的宅子之一。
那宅邸无论是规模、地段还是内部装潢，都是顶尖的存在。
论起面积，竟然连堂堂侍郎府都不敢称有那样的排场。
装修奢华得完全超出了想象，比起他们侯府更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简直就是踩着他们头炫耀！
更令人生气、令人愤恨的是什么？
是他们侯府以前经营多年、积累多年的那些产业。
不管是铺子还是田庄，居然全都被姜菀菀一个接一个买了下来！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是毫不留情地扇巴掌！
太扎心了！
侯老夫人一咬牙，猛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下人喝道：“快！马上给我去找出当年姜氏进门时候的陪嫁单子，我要亲自看看！”
许承宣冷冷看了母亲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道：“看有什么用？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再看还能挽回什么吗？”
但老夫人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继续紧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她当年到底带进来多少钱……”
没过一会，仆人们匆忙翻找。
终于将那一份抄本恭敬地上呈了过来。
侯老夫人接过单子的手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只是扫了几眼，她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只觉得眼睛阵阵发黑，耳边也嗡嗡作响起来。
旁边站着的许承宣虽然嘴硬。
但眼神也不自觉看向了那叠清单，嘴里还不服输地说道：“大家都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有百万身家，我看八成就是胡编乱造……”
可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
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内容的陪嫁单从他指尖滑落。
“哗啦啦”地飘散在空中。
纸张纷纷扬扬撒了一地，足有几百页之多。
侯老夫人颤抖得厉害。
尤其是手，几乎握不住面前那份纸张，眼眶通红，泪水快要溢出眼眶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上面的数目。
许承宣原本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他猛地转头盯着眼前的母亲。
然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响彻整间屋子：
“你当年难道一次都没看过这份清单吗？！”
“既然这是她的嫁妆，为什么你从没有打开过它？！”
侯老夫人一辈子都未曾受过这样的指责。
她一向高门大户里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出身。
后来又成为当家主母，何曾有人敢这样同她说话？
此刻听到亲生儿子如此声嘶力竭地质问自己，她整个人愣住了。
眼中的泪水还未掉落，就已经蓄满了一整圈。
胸口起伏剧烈，嘴唇微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片刻后，才听她带着哽咽开口。
“那年你父亲突然离世……你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我日夜守在榻前，双眼哭得近乎失明，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些事呢……”
她说完这一句，低头看着自己早已蜷缩在一起的双手。
明明还有太多时间、太多机会去翻看那几张轻如鸿毛，却足以改变一段命运的纸。
然而这些年过去，母子二人谁都没有真正重视。
而今，真相摆在眼前。
许承宣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他一把重重地拍打桌上的那份清单。
“如果你早就看了这份清单，三年前我就不会答应把她送走！！”
“如果我自己看到这些东西，你以为我会让她走？！我会放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面对他的控诉，侯老夫人怔怔地坐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