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阁内,数百名以拳头为尊的武僧,此刻像是被人集体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忘了。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凝固在了法空额头触碰地面的那一刹那。
白玉石板冰冷坚硬,而这位金身境大圆满的“不动明王”,叩得无比虔诚,无比用力,仿佛不是在跪拜一个人,而是在朝圣心中的神佛。
那个刚刚还准备冲上来“净化”云逍一行的执法僧,身体僵在半空,一条腿抬着,姿势滑稽得像个提线木偶,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
凌风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真疼。
不是幻觉。
可眼前这一幕,比他经历过的任何幻境都要离谱。
那个在路上总被自己调侃,偶尔会脸红,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呆的小尼姑,居然让无垢之城的土皇帝之一,金刚寺戒律堂首座,给跪了?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我刑部尚书公子的身份,其实是个假货?
他的世界观,在流沙河底被云逍踩碎过一次,如今,又被辩机轻描淡写地跺成了齑粉。
“师弟……”钟琉璃歪着头,小声在云逍耳边嘀咕,“他为什么跪下呀?地上有宝贝吗?”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还下意识地低头瞅了瞅法空面前的地面,似乎在寻找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有可能。”趴在师姐背上,当着没骨头挂件的云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叫五体投地式寻宝法,佛门独家秘技,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哇,好厉害!”钟琉璃信了,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云逍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师姐还是这么好骗。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就在法空跪下的瞬间,他那敏锐无比的【通感】捕捉到了一股汹涌澎湃的情绪洪流。
那味道,复杂极了。
开篇是“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极致迷茫,像是喝了一大碗孟婆汤又兑了三斤假酒。
紧接着,是“卧槽原来传说是真的”的信仰重塑,味道如同陈年老窖开坛,后劲极大,直冲天灵盖。
最后,这一切都化为了一股名为“朝圣”的狂热,味道纯粹而滚烫,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啃着刚出炉的烤红薯,干巴,但甜得烫嘴。
“看见没。”云逍在心里懒洋洋地对八戒道,“你们佛门这套,排场还挺足。一个名号而已,就把这大块头吓成这样。”
“哼,你懂什么!”八戒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慢,“佛子,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号。那代表着师父他老人家的道统传承,是新佛的行走人。见到佛子,如见佛主亲临。这秃驴要是敢不跪,他背后的金刚寺第一个就得清理门户。”
“这么霸道?”云逍挑了挑眉。
“霸道?本帅告诉你,这已经很收敛了。想当年,师父他老人家传法,说一不二。哪个不服气的,一拳下去,骨灰都给你扬得明明白白。杀生那小子,就是被师父一拳打服的。”八戒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
云逍咂咂嘴。
光头,肌肉,一拳超人。
玄奘法师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具体了起来。
而此刻,外界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武僧,看着自家首座大人长跪不起,终于忍不住了。一名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武僧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首座大人,您这是……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辩机,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她没有看那个说话的武僧,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法空。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着玉佩的少年石开身上。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仿佛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少年对上她的目光,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然后,辩机才缓缓抬起眼帘,扫视全场。
她依旧什么都没说,但所有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一滞。
“装神弄鬼!”一名执法僧终究是年轻气盛,加上平日里在无垢之城横行惯了,见辩机只是个小尼姑,胆气又壮了起来,“首座定是被妖法所惑!大家一起上,拿下这伙妖人!”
说着,他身上金光一闪,竟是第一个朝着辩机冲了过来。
有人带头,其余几个执法僧也立刻响应,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
凌风吓得差点把剑拔出来。
钟琉璃已经默默握住了背后的【惊风】剑柄,浑身肌肉微微绷紧,准备把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拍成肉饼。
然而,云逍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戏。”他用口型说道。
因为,辩机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山涧泉水,没有丝毫烟火气,吐出的字眼却重如山岳。
“放肆。”
仅仅两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浪,没有气贯长虹的威势。
那声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在那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多宝阁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辩机的眉心。
那里,那一点之前若有若无的佛光印记,此刻骤然亮起!
它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化作了一枚无比繁复、无比玄奥的金色“卍”字佛印。
佛印不大,却仿佛蕴含着一个浩瀚的佛国世界。
金光流转,梵音禅唱之声,凭空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那是一种无比古老、无比庄严、无比浩瀚的气息,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严,带着审判众生的酷烈!
“言出法随!”
跪在地上的法空,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带来的无尽骇然。
这不是神通,不是法术,这是佛法修行到极致,与天地法则共鸣,才能拥有的无上权柄!
“噗——”
那个首当其冲的执法僧,连辩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神山。他身上的护体金光,如同鸡蛋壳一样,瞬间布满了裂纹,然后“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金点。
他整个人喷出一大口鲜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沿途撞翻了七八个武僧,最后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滑落下来,人事不省。
而那几个跟在他身后的执法僧,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咔嚓!咔嚓!”
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们身上的金身境修为,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废。一个个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整个过程,辩机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说出了两个字。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依旧五体投地的法空身上,声音依旧清冷:“金刚寺的戒律,就是这么行的?”
法空浑身剧震,头埋得更深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佛……佛子息怒!是法空……是法空有眼无珠,管教不严,冲撞了佛子法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佛子!
当这两个字从法空口中清晰地吐出,并传遍全场时,其引发的震撼,比刚才他下跪还要猛烈十倍!
如果说法空下跪,大家还以为是认错人或者中了邪。
那么“佛子”这个称谓,就像是一道九天神雷,劈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佛子是什么?
在西域佛国,佛子,便是未来佛!是佛主玄奘的唯一亲传弟子,是整个新佛道统的继承人!其地位之尊崇,还在四大至高——斗战胜佛孙刑者、净坛使者诛八界、金身罗汉杀生、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之上!
那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活在经文和信仰里的存在!
怎么会……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尼姑?
“我……我的佛祖啊……”
“真的是佛子……那佛印,那威压,错不了,和经文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天呐,我今天都看到了什么?我居然想对佛子座驾的同伴出手?”
人群中,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紧接着,“噗通”、“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在场的数百名武僧,无论是金刚寺的,还是其他寺庙的,无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交易的,此刻全都扔掉了手里的兵器,扔掉了心中的桀骜,神情狂热而敬畏地跪了下去,朝着辩机行那五体投地的大礼。
一时间,整个多宝阁,除了云逍一行人和那个被吓傻的少年石开,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这场面,壮观得让人头皮发麻。
凌风很羡慕:“这派头不错,回头我要有这身份该多好,等回了大胤,进了平康里,那姑娘们不得排着队迎接我!”
“哦,这个啊。”云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行吧,勉强算个身份。就是不知道在无垢之城,吃饭能不能打折。”
凌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神特么吃饭能不能打折!
这是打折的事吗?这都快能把店盘下来了!
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歪得太离谱了!
“小尼姑,可以啊。”云逍背后的钟琉璃,看着眼前万众朝拜的景象,大眼睛亮晶晶的,由衷地赞叹道,“好威风!跟师弟你上次在京城拿个金牌出来一样威风!”
云逍:“……”
师姐,咱能别提那茬吗?那叫狐假虎威,跟人家这真材实料的王霸之气不是一个概念。
辩机没有理会周围的朝拜,她的佛印缓缓隐去,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她走到那个名叫石开的少年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现在,安全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柔和。
少年石开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跪倒一片的“恶人”,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辩机的小腿,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劫后余生的宣泄,是长久压抑的委屈。
辩机有些手足无措,身体僵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
“起来吧。”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对着法空说的。
法空如蒙大赦,但依旧不敢起身,只是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印,脸上满是惶恐和后怕:“法空罪孽深重,不敢起身。请佛子降罪!”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事,往小了说是管教不严,冲撞贵人。往大了说,那就是企图谋害佛子,等同于叛教!
这个罪名,别说他一个戒律堂首座,就是整个金刚寺都担不起!
“你的罪,我懒得降。”辩机淡淡地说道,“我只问你,这孩子手中的玉佩,是何物?为何你金刚寺非要强抢?”
她虽然行事酷烈,但并非不讲道理。
此事因玉佩而起,她自然要问个明白。
提到玉佩,法空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贪婪,有忌惮,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石开,最终苦涩地说道:“回禀佛子。此事……事关我无垢之城的一桩大秘密。这枚玉佩,传闻是开启那处秘密的钥匙。”
“秘密?”辩机眉头微蹙。
“具体是什么,法空地位低微,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敢妄言。”法空答得滴水不漏,“只有本寺住持,金刚上人,或许知晓一二。今日之事,完全是下面的人利欲熏心,自作主张,与上人无关!法空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他倒是光棍,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试图将金刚寺的住持摘出去。
“哦?是吗?”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一直趴在漂亮姑娘背上的“挂件”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直起了身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法空。
“这位大师,你刚才说的话,味道不太对啊。”云逍笑眯眯地说道。
法空一愣:“施主此话何意?”
“我‘尝’到了一股味道。”云逍伸出舌头,煞有介事地舔了舔嘴唇,“一股名为‘断尾求生’和‘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决绝味道。你说这事跟你家住持无关,可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得很呐。那味道,就像是偷吃了贡品,还想嫁祸给隔壁佛堂的扫地僧。”
法空脸色剧变。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连人心里的想法都能“尝”出来?
云逍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道:“让我猜猜。你家住持,肯定早就盯上这块玉佩了,对不对?只是他自持身份,不好亲自下场,所以就派你们这些当狗的出来咬人。咬到了,功劳是他的;咬不到,或者踢到铁板了,就像现在这样,锅就是你的。啧啧,真是个好领导啊。”
云逍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法空那点小心思,把他血淋淋地晾在了所有人面前。
法空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看着云逍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比面对佛子时更加心悸的恐惧。
佛子的威严,是源于身份和力量的碾压,是神佛对凡人的审判。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在于他能看穿你的一切伪装,把你内心最阴暗、最龌龊的想法,用最戏谑、最大白话的方式,当众说出来。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你……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法空色厉内荏地喝道。
“是不是妖言,你自己清楚。”云逍耸了耸肩,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辩机,“佛子大人,你看,这秃驴不老实。依我看,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打上他那个什么金刚寺,把他那个住持揪出来,问问清楚不就完了?”
凌风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我的哥,你还真敢说啊!
人家刚展现完佛子神威,你就开始撺掇佛子去打架了?你这是把佛子当打手用啊!
然而,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辩机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有理。”
法空:“!!!”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理?这有什么理啊!
这分明就是强盗逻辑!
你们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一个佛子,一个妖人,还有两个看起来也不正常的,这组合也太奇怪了吧!
“别,别!”法空彻底慌了,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和尊严,连连磕头道,“佛子息怒!施主息怒!我说!我全都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伙人讲规矩,摆身份,都没用。那个看似柔弱的佛子,骨子里跟她师父一样,信奉的是拳头。而那个病恹恹的青年,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再不老实交代,他们今天真能把金刚寺给拆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云逍撇撇嘴,“浪费大家时间。”
法空欲哭无泪,整理了一下思绪,用最快的速度说道:“此事,确实与本寺住持有关。无垢之城,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建立在一条巨大的灵玉矿脉之上。这条矿脉,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其深处,据说……据说镇压着一条上古龙脉!”
上古龙脉!
这四个字一出,云逍、凌风、钟琉璃的眼神,齐齐一凝。
又是龙!
从流沙河底被【杀生】养成魔物的护国龙魂,到如今这无垢之城地下的上古龙脉。
他们这一路,怎么跟龙杠上了?
“你们想要龙脉?”辩机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不,不敢!”法空连忙摇头,“龙脉乃天地灵秀所钟,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觊觎的。只是……近百年来,我们发现,那条沉睡的龙脉,似乎有复苏的迹象。地底的灵气日益狂暴,时常引发地震。住持上人推算出,若不加以引导和安抚,一旦龙脉彻底复苏,其磅礴的龙气足以将整座无垢之城,乃至方圆千里的地脉彻底撕裂,生灵涂炭!”
“所以,你们就想抢夺这孩子的玉佩,去控制龙脉?”云逍接口道。
“并非控制,是……是引导。”法空辩解道,“这孩子的家族,自称是‘守陵人’,世代守护龙脉。而这枚玉佩,便是开启龙脉核心封印的信物。住持的意思是,想借用玉佩,进入封印核心,布下【万佛朝宗大阵】,以佛法祥和之力,安抚龙脉,化解这场浩劫。我……我们绝无私心!”
他说得情真意切,但云逍只是笑了笑。
又是这套说辞。
夏倾城当年,也是听信了【杀生】那套“献祭是为龙魂续命”的鬼话。
太阳底下,果然没什么新鲜事。
“既然是为化解浩劫,为何不与这孩子好好商量,非要动手强抢?”冷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一直站在阴影里,像个幽灵,此刻终于开口。
法空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道:“这……这孩子的家族,性子……性子太过执拗,认定外人皆是觊觎龙脉之辈,不肯与任何人合作。住持上人数次派人交涉,都被他们打了出来……无奈之下,才……才出此下策。”
“呵。”
一声轻笑,从辩机怀里传来。
一直哭泣的少年石开,抬起了头,他抹了一把眼泪,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恨意。
“胡说!”他用还带着奶音的声音,大声反驳道,“你们这些秃驴,分明就是想偷走我们家的龙脉!我爷爷就是被你们打伤的!你们还想抓我!你们都是坏人!大坏蛋!”
孩子的指控,远比任何辩解都有力。
法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真相,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多宝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赤金色袈裟的老僧,在一众金刚寺高手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老僧身材高大,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团金色的火焰在燃烧。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渊似海,远非法空可比。
正是金刚寺的住持——金刚上人!
他一进门,目光就死死地锁定了辩机,当他看到辩机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以及法空等人的惨状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没有丝毫犹豫,金刚上人整了整袈裟,快步上前,在离辩机三丈远的地方,同样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金刚寺住持,法明,恭迎佛子法驾!”他的声音,比法空要沉稳得多,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敬畏,却丝毫不减,“劣徒无知,冲撞佛子,罪无可恕。法明愿代其受过,请佛子降罪!”
又一个来请罪的。
云逍看得都快腻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新冒出来的龙脉,顺便让师姐给自己捏捏肩。
“行了行了,别跪了,地板都快被你们磕穿了。”云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天这事,到此为止。这孩子,我们保了。你们金刚寺,以后不许再找他的麻烦。听明白了没?”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他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金刚上人法明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云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没见过云逍,但能站在佛子身边,还敢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云逍的话,对辩机道:“谨遵佛子法旨。从今往后,石开小施主,便是我金刚寺最尊贵的客人,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敢为难他。”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地上的法空一眼。
那眼神,冰冷刺骨。
法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完了。
“如此甚好。”辩机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处置。
她牵起石开的手,对云逍道:“我们走吧。”
“好嘞。”云逍重新趴回钟琉璃背上,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凌公子,付钱。刚刚那几个秃驴飞出去,撞坏了不少东西吧?咱们是正道人士,得赔。”
正从震惊中缓慢恢复的凌风,闻言一个趔趄。
赔钱?
我赔?
凭什么啊!人又不是我打飞的!
但他看到云逍那“你不赔谁赔”的眼神,和辩机投来的“嗯?”的目光,瞬间就怂了。
“赔!我赔!”凌风欲哭无泪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大袋金元宝,豪气干云地扔给多宝阁的管事,“不用找了!”
在众人复杂而敬畏的目光中,云逍一行人,带着少年石开,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多宝阁。
一场足以掀翻无垢之城的风波,因辩机的强势出手,被强行按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佛子亲临无垢之城,还为了一个世代守护龙脉的少年,与金刚寺发生了冲突。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他们离开多宝阁的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