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还未散尽，省发改委的中巴车碾过露水停在柑橘园旁。南江省发改委副主任周凡跳下车时运动鞋沾了泥，身后跟着抱检测箱的专家。\"老乡，我们是省里调研队的，\"他拦住扛锄头的李大柱，\"能看看你家果园吗？\"
李大柱抹了把汗：\"中！\"从裤兜掏出合作社发放的电子工牌，\"滴\"地刷开围栏门。枝头青黄相间的柑橘挂着二维码吊牌，周凡扫码弹出种植日志：\"7月20日施有机肥15公斤，农技员李建国……\"
\"李技术员上周还教俺用手机查虫害呢！\"李大柱掏出老人机，短信界面满是病虫害预警通知。生态组的白大褂突然蹲下取土，金属探针插进地里发出蜂鸣。\"这土电导率偏高啊？\"周凡皱眉。
\"施的是海藻肥，导电但不伤根。\"羊镇党委书记秦风从雾里钻出来，运动服上沾着草屑，\"省农科院的实验数据在平板里，需要现在调阅吗？\"
\"不知道各位是哪个部门的，我是羊镇党委书记秦风，有需要的地方我可以帮忙。\"秦风看着领头的发改委副主任周凡说道。
\"我们是发改委的就随便看看，秦书记不用招呼我们。\"周凡笑着给秦风说道。
\"周主任那可不行啊，完了你们回去给我们穿小鞋怎么办。\"秦风开玩笑道。
发改委文旅组专家摸着仿古砖墙：\"这建筑去年才完工？\"
\"用的是三家村老窑厂的青砖。\"羊镇镇长丛丽丽点开施工日志，\"每块砖都有窑工指纹存档，这里……\"她放大砖缝里的暗记，\"这是老窑工马大爷的标记，他祖父民国时期就在烧砖。\"
沈明昊领着专家组走进汤池区：\"我们安装了地热循环系统，每吨水节能30%。\"他按下控制屏，实时数据瀑布般滚动，\"这是今早六点的水质检测报告，ph值7.2，氟化物0.8mg\/L。\"
\"和报备数据一致。\"周凡翻着对比表突然抬头，\"听说你们和村集体利润分成是三七开？\"
\"合同在这里。\"丛丽丽展开泛黄的协议书，\"村集体占三成经营性收益，但固定资产归全体村民。\"她指着末尾的红手印，\"这是七十八户代表的指模，司法所做过指纹公证。\"
投影幕布映出夜间经济热力图，支付宝区域经理正在连线：\"羊镇夜市消费额环比增长120%，游客停留时长……\"
\"数据来源可靠吗？\"统计专家推了推眼镜。
丛丽丽亮出授权书：\"我们签了数据安全协议，省网信办备案号是wxb。\"
幕布切换成手机信令热力图，红色光斑在民宿区闪烁。\"这是昨晚十点的实时监测，\"她放大网格，\"87%的游客停留超过四小时。\"
沈明昊刚要开口，发改委副主任周凡突然发问：\"企业投资占镇财政多少比例？\"
\"去年占比18%，\"秦风调出饼状图，\"但通过土地作价入股，村集体持有冷链物流园32%股权。\"他点开分红记录，\"上季度每户增收2300元。\"
不锈钢餐盘盛着青河小炒肉和凉拌野菜，周凡忽然起身往后厨走。摄像师差点撞翻汤桶，镜头对准墙上的电子秤。\"残羹回收量实时上传县纪委，\"秦风扫码调出数据，\"昨天浪费率0.7%，低于全县均值。\"
青河县县长杨文光端着玉米粥坐下：\"咱们秦书记搞了个光盘积分制，攒够分能换柑橘苗。\"他掏出手机展示兑换记录，\"我上月换了五棵，种在老家院子里。\"
县委书记赵敏筷子顿了顿：\"杨县长这是带头支持羊镇产业啊。\"
\"好苗子就得推广嘛！\"杨文光笑着给周凡添茶，\"秦风他们搞的那个溯源系统，连橘树施过几次肥都能查。\"
遥感影像投在幕布上，红线标注着疑似违建区域。\"这是三家村民宿扩建区，\"国土所所长陈韵启动AR实景，\"大家戴眼镜看。\"
专家组戴上设备，虚拟界面上浮出土地证编号。\"2010年变更的地类编码是0502，\"他调出批文，\"属于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
空中突然展开三维模型，新旧建筑对比误差线闪着绿光。\"扩建部分在红线内0.5米，\"测绘专家点头，\"合规。\"
周凡划动平板：\"随机视频连线村民吧。\"
屏幕亮起独居的张奶奶，她正追着逃出鸡笼的母鸡：\"专家同志等等啊！\"镜头晃过堆满竹篓的院子，两只土狗窜进菜畦。
\"马上启动风貌整改！\"丛丽丽低声吩咐，镇干部飞奔出去。十分钟后，张奶奶院门挂上\"最美庭院\"奖牌，积分卡到账200元。\"这是政府奖励的！\"她举着卡对镜头笑，\"明天就买新鸡笼！\"
周凡握着秦风的手：\"污水厂尾水检测我们会带回省里。\"他瞥见中巴车底盘的泥渍，\"不过柑橘检测仪很专业。\"
\"是镇农机站改装的，\"秦风指向展厅，\"用旧光谱仪加了个识别模块。\"
杨文光凑过来拍拍他肩膀：\"盯紧发改委的评选，我感觉咱们羊镇肯定行。\"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县委书记赵敏站在台阶上拨弄手机。沈明昊的助理正往车上搬资料箱，封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丛丽丽核对完最后一份记录，发现周凡落下的笔记本。翻开扉页写着：\"秦风同志：关于特色小镇申报资料，可以进行补充，增加获选评选机会。\"
窗外忽然下起急雨，秦风抱着防汛简报冲进来：\"三家村河道得再巡查一遍！\"
无人机嗡嗡起飞，夜视画面里巡查队的手电光连成银线。暴雨砸在\"争创成功\"的横幅上，鲜红字迹在镜头里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