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不仅没有截杀谢明扬，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不仅身中剧毒，日后都会受制于人不说，还因此丢了苦苦经营的楚州和离州。
他甚至都怀疑这一切都是谢明扬的计谋。
从她来武州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局。
也许，他才是那个被请君入瓮的人。
他脑中再次想起了不久前谢明扬那副在东南山河图上趾高气昂的样子。
太恶劣了，太可恨了...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谢明扬，确实不是他想的那么愚蠢。
他应该庆幸，谢明扬这样的人，是要去覆灭世家而不是扶持世家的，刚好与他的目的一致。
不然，他没有把握能对抗这样的人。
千机引已经让她强悍如斯了，偏偏她又还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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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扬要离开武州前，交代了很多。
到最后走的时候，只剩下阿山和秦客跟着。
谢明扬为了快，弃了马车，改骑马。
一路上风雪很大，行了几公里后，雪太大了看不清路，只好找了个山洞避风雪。
潮湿的柴火好不容易才燃起来，三人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水汽。
谢明扬在洞口，站了不少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火燃了”
阿山过来叫她。
秦客将打湿的大氅支起来烤。
阿山掰了块已经冷硬的干粮给谢明扬，谢明扬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
阿山就笑。
“小姐好文雅”
阿山是西南来的，力大无穷被夏至特招进来的，没什么文化，平时话很多，但是夏至跟他说跟在谢明扬身边要多做少说，他一直谨记。
谢明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姐，秦客是武州人，为什么不留秦客在武州要把主君留下呢？”
他憨厚，嚼巴着干粮，十分认真。
秦客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谢明扬却笑道。
“无妨”
阿山便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谢明扬望着外面的雪，咽下饼之后，伸手烤火。
“因为武州离南关山只有一州之隔，南关山粮城如今是祖父的人，也是位主君，我若是要武州，便需要一个能与之抗衡的人坐镇”
阿山听得很认真。
谢明扬便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画起来。
秦客虽然没问，但是也伸头过来看。
谢明扬很快画出整个东南的大概，在各州上标注着字，又想到憨厚的阿山不识字，便开口跟他一一指着。
“小姐，你好厉害，这么多都能记住”
他赞叹着。
秦客为他的憨厚捏了把汗。
谢明扬却没生气。
“你看，武州在哪儿”
她像是个老师，认真指导着学生。
阿山指着武州。
“对，那你观察一下他的位置”
“武州处于整个东南的中心，若不是赵家捣乱，我们这一趟还可以拿下临近的楚州和离州”
阿山点头如捣蒜。
“阿山，这只是东南，日后还会有西南，东北，西北”
“乃至于整个中都”
阿山眨巴了几下眼睛，非常认真的问道。
“小姐，你是要做皇帝吗？”
此话一出，把秦客吓得半死。
谢明扬一愣，却笑了。
“如果我真做皇帝呢？”
阿山很认真想了想。
“那我要做替小姐冲锋的将军！”
他义正言辞。
谢明扬看着他，笑道。
“好了，知道了，赶紧吃，休息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秦客有些惊讶谢明扬对于阿山的态度，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想着日后问一下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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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率领白刀客，负责带着阿什和先生们回中都，处理从武州搜刮而来的钱。
谢明扬则是要直奔北盘山粮城。
一路上风餐露宿，加上大雪难行，谢明扬三人从南到北，整整行了十五日才到北盘山的粮城驻地。
北盘山的风雪很大，雪很厚，谢明扬的身体毕竟是孩子，那雪积累得都快到她腰部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动用千机引，只能骑马前行。
官道上虽然有人定时清雪，但是近粮城了，谢明扬也不敢走官道。
路过一个还在开着的驿站，谢明扬便准备落脚。
秦客去拴马了，阿山跟着谢明扬先进屋。
可谢明扬才取下大氅的帽子，积雪落了一地，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
“.....”
她没说话，呼出的热气变成了水汽，看着整个人雾蒙蒙的。
多漂亮的小姑娘。
在北盘山这种地方，穿着上等的狐皮大氅，头发简单梳起来，只系了根红绳，垂下来落到了肩上。
可是红绳的端口，偏偏有两颗漂亮的玛瑙石，异常珍贵的货色。
这样的配置，出现在这里，引得众人都看过去。
阿山上前挡着众人的视线。
卫官一看谢明扬就知道肯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急忙谄媚的笑着迎上去。
随着谢明扬上楼，众人才小声议论起来。
“哪儿的人，穿得这么讲究？”
一桌的大汉咬了口肉跟同桌的人嘟囔着。
另一桌的人听见，嗤笑了一声。
“还能是哪儿的”
“就说那绑头发的小玩意儿，珍稀玛瑙石，价值千金，也只有中都金窝窝里出来的人才用得起”
众人闻言都嗤之以鼻。
邻桌的剑客仰头喝完碗里的烈酒，迎着风雪就出门了。
路上，没有行人，剑客的背影显得形单影只。
谢明扬，正在楼上看着剑客的背影。
阿山也走过来。
“小姐，我要不要劫下他？”
那剑柄上有赵家的印记。
谢明扬伸手接了接雪。
“不必，让他去”
秦客刚好过来，递过来擦手的热帕子。
谢明扬就顺势关上了窗户，接过热帕子擦手。
“你待会儿让后厨做点菜”
“好”
秦客边回答边接过帕子重新清洗递给她。
“明天的风雪会更大”
她意味不明说了句。
秦客便不再说话了。
等阿山和秦客出去，谢明扬就准备小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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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时候，秦客来敲门。
谢明扬已经醒了，穿戴整齐，打开门就看见秦客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谢明扬的要求下，三人共坐一桌。
秦客很是拘谨，倒是缺根筋的阿山吃得很好，谢明扬面前的肉菜阿山频频去夹。
见谢明扬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秦客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谢明扬的印象，又刷新了一次。
中都的规矩严苛，别说姨娘了，就是孟佳柔和谢晋伟在世，也是没资格跟谢明扬同桌吃饭的。
可谢明扬在府里的时候，时常让姨娘们陪着用饭不说，还时不时赏赐衣物布料给他们。
她好像是这严苛规矩中的一个独行者，有温度又柔软。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谢明岚她也有好好照看，谢晋伟留下的姨娘们，她也有好好养着，不曾苛待半分。
但是，谢明扬又是残忍的。
得到赵柏月身世的那天，她将歌舜剁成了血肉模糊，让人倒进湖里喂鱼。
若不是湖里的水是活水，那一片猩红恐怕久久难散。
那时候，不说龙武军怕她，他们白刀客也都是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