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又报了一遍出阵名单,以及内番名单,至于近侍的安排:她没有给自己安排近侍,似乎打算自己抗下那十倍的工作量。
随着这些安排落下,向来松散的本丸乱七八糟的忙碌起来,而红莲错估了低级本丸的实力,也错估了她布置的工作量对于一个d级本丸来说多么超负荷。
最先出问题的就是出阵队伍。
上百个的刀装确实足够刀剑男士们消耗,但刀剑男士们实际战斗并不像游戏安排那般,黄脸了红脸了还能继续强撑着扔进战场,红莲把任务下派后就坐守天守阁,她也有许多要忙,于是根本没注意到出阵队伍僵硬的面色。
药研又知道红莲是个强势的性格,自认为可能说不动对方,于是在红莲安排落下后,无奈的参与到出阵中:他也是出阵人员之一。
这导致在连续多次的出阵后,第一项问题爆发了。
周身灵力低迷的挂着黄脸,连续十多次出阵归来,蜂须贺虎彻扶着重伤的陆奥守吉行,向着修复池赶去,一直通过天守阁内的仪器观察刀剑男士们动向的红莲无需刀剑男士们来提醒,就知道问题大了。
队长重伤触发了自动传送,整个队伍都被传送了回来,墙壁上的实况转接定格在陆奥守吉行肺部的贯穿伤上,红莲失手打翻了墨盘。
她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下天守阁直奔修复室,修复室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是这一队伍的刀剑男士们。
中伤中伤中伤重伤重伤轻伤。
队长陆奥守吉行重伤,五虎退重伤,其余刀剑男士们也都各自带伤,修复室中充斥着血腥味,而新本丸只开启了两个修复池,此刻陆奥守吉行和五虎退躺在里面神志不清,唯一轻伤的药研藤四郎正用纱布给其他人稳定伤情。
红莲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视,药研舔了舔干裂的唇,对本丸这边可能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一次的出阵,实际上他们每一次出阵都要重新侦查敌情,面对全新的敌人。
待上一天,或者两天,才能完成一次完整的出阵,期间能不能在空隙休息好全靠运气。
“大将,”其他刀剑男士们沉默着,药研主动开口,他有些不安,“…大家暂时不能出阵了。”
才完成第十一次出阵,在平均等级不超过三十的情况下,他们无法继续战斗。
“我知道!”
红莲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拔高了些许声音,药研的话让她感觉,似乎对方觉得她会逼迫他们继续出阵!
在天守阁无法查看刀剑男士们是否黄脸红脸,她看不到他们的疲惫值,若是有刀帐或许可以看见,若是有狐之助在一旁辅助她或许能收到及时的提醒,若是有回复精力的特殊道具,可能这些都不算什么,若他们累了时不是听从她错误的智慧直接继续开启新的战斗,而是过来告诉她:我们的体力不够了。
但红莲先前略任性的一些举止,和惯被服侍的细节,给了这些稚嫩的,实际清醒时间不超过一两个月的刀剑男士们一个错误的信号:审神者的命令最好尽可能的完成。
声音有些高了,红莲看见乱藤四郎瑟缩着低下头,不敢再看向她,也看见山姥切国广无意中绷紧的手背,还有鸣狐的狐狸紧挨着主体的姿态。
她狠狠皱眉,然后按了按太阳穴,抬脚走进了修复室。
“做不到的事下次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莫名觉得烦躁极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印象告诉她,别说三十次出阵,一天上百次的出阵他们都能轻易完成,实际情况却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工作量,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他们就先倒下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极其不解,潜意识的印象和现实严重冲突,她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心脏也跳的厉害。
她暴躁的上前,气势汹汹又粗鲁的扯开了药研正在包扎的,鸣狐肩膀上的绷带,鸣狐一僵,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那里有一道从深深地刀痕,已经伤及骨头,如果是人类,这半边胳膊可能就废了。
而刀剑男士只是中伤。
红莲再次狠狠皱眉,鼻尖萦绕着血腥气,她不知道药研在她身旁紧握在膝盖上的手,却知道随着她无法自控的粗鲁,修复室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冷静。
她眼前闪过些许重影,贯穿血肉的骨尾,拦腰斩断的切口,片片破碎成齑粉的肉躯,金色御守绽放的华光。
她咬破了自己的唇,似乎从幻觉中得到了片刻清明。
她哑声道:“…我给你们手入。”
“还有。”
“抱歉,我错估了你们能承受…战斗强度。”
做错了就要道歉,直白的说出来比强压在心底更能解决问题,她记得很有人和她说:多依靠一下我们吧,请不要独自一人再战斗。
红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她在此清醒过来,从鸣狐手中拿过了他的本体。
些许血迹从她嘴边溢出,修复室紧绷的气氛随着她那声道歉而瞬间变得慌乱,离得最近的鸣狐清晰的看见红莲的表情变化和咬破嘴唇维持理智的细节。
他抬起完好可以使用的手臂,有些失礼的捏开了红莲紧咬的下颌。
微沙的青音随着强大灵力的手入而变得更压抑,他说:“姬君,你不必道歉。”
手指有些颤抖,手入舒适的有些过分了,小狐狸从他肩膀上都滑了下去,像没骨头一样,鸣狐克制的呼吸着,他拇指擦去红莲嘴角的些许血迹。
他嘴笨,不会安慰人。
红莲将手入好的打刀放回鸣狐手中,鸣狐身上的伤全好了,只是没什么力气的靠在那里,呼吸紊乱。
她转身拿走了乱藤四郎裂纹的乱刃:“不,我该道歉。”
她自责极了。
而他们也自责极了。
——姬君是认为他们很强大才会这样布置任务吧。
——但他们没能做到,反而让姬君为难了。
药研对红莲的印象再一次刷新:虽然有些强势,可并不会真正强制他们做危险的事情。
………………
大今剑抬起头看向月亮。
他好像听见属于自己的刀铃响了,是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俊美的青年缓缓裂开了嘴角,他睁着朱红的眸子看着朦胧弦乐,夜晚对大太刀实在不友好,就连月亮这般明亮的标志在他眼中也全是重影。
一道弦月晃动成三层,他本打算以短刀身躯继续随便找个方向前进,可小今剑不干了,他和大今剑一路都在吵架,因为大今剑欺负他家三日月。
大今剑可不管,他那是欺负三日月吗?他明明还好心的告诉那个聪明的三日月主公没死。
现在他懒得和脑子里的小今剑争吵,因为他现在无比确定审神者的方位。
那个响起刀铃的坐标,现在恐怕只有他能轻易找到他的审神者了。
青年俊美的脸因为狂喜而扭曲,显得怪异,他将腰间的天狗面具戴上,哪怕夜晚看不见,他却还是从树枝上站起,高脚屐方向微转。
长刀反射月的寒芒,他向着一个方向沿途劈砍下去,在荒山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道来,沿途全是劈砍痕迹。
——主公,我的主公,我的姬君。
——我来找你了,我永远可以找到你,只有我永远可以找到你。
——你永远也别想抛下我,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