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悸过后，是更加深刻的警惕。
高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股来自空间碎片深处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窥视感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明白，自己此刻如同行走在沉睡火山的边缘，任何过大的动静，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伤势必须恢复，实力必须提升，否则别说离开这片混沌虚空，就连在这块看似稳定的碎片上生存下去，都难如登天。
唯一的希望，就在于那道太乙鼎裂痕深处、能够被他主动激发的青铜微光。
“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高羽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决定，将接下来的重心，完全放在利用微光疗伤和恢复上，并将一切可能引发能量波动的行为，都控制在最低限度。
他首先取出了之前艰难炼制出的那枚粗糙的“定神符”。
虽然效力微弱，但聊胜于无。
他将符箓贴在眉心，一股微弱的清凉之意渗入元神，如同给紧绷的琴弦稍微松了松劲，让他那因过度消耗和惊吓而濒临崩溃的精神，得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
有了这层微弱的防护，高羽才敢再次尝试激发那青铜微光。
这一次，他比之前更加谨慎了无数倍。
他不再追求微光的强度和持续时间，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如何以最小的能量波动，去“引诱”出那丝本源之光。
他将蕴含着“生生不息”剑意的法力，凝聚成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一缕，如同春雨润物般，无声无息地，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轻柔的韵律，轻轻触碰着那道最深的裂痕。
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最脆弱的琉璃。
能量的输出，被他压制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几乎细微到难以察觉。
这个过程，比之前强行激发要困难得多，也更加耗费心神。
但高羽却乐此不疲。
因为他发现，当他以这种近乎“虔诚”的方式去“沟通”时，那道裂痕深处的微光，似乎……更容易被引动？
嗡……
果然，没过多久，那抹熟悉的青铜微光，再次悄然亮起。
这一次，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黯淡，范围也更小，仅仅覆盖了裂痕周围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区域。能量波动更是微弱到了极点，若非高羽全神贯注，几乎都要忽略过去。
但高羽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够了！
他立刻引导着这丝微弱的微光，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流淌过自己元神上的裂痕。
清凉、舒适、充满生机的感觉，再次传来。
虽然修复的速度极其缓慢，如同蜗牛爬行，但相比于之前单纯依靠过滤混沌能量，效率已经提升了数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脚下的空间碎片……没有任何异动！
那个沉睡的未知存在，似乎并未察觉到这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波动。
“可行！”
高羽心中大定。
他找到了在不惊动“邻居”的情况下，利用微光疗伤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高羽便进入了一种极其枯燥、极其需要耐心和毅力的恢复状态。
他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小心翼翼地激发那丝微弱的青铜微光，然后引导其缓慢地滋养修复元神和肉身上的创伤。
每一次激发，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引导，都全神贯注。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能量波动始终控制在最低水平。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
元神的裂痕如同最坚固的磐石，修复起来异常艰难。肉身上的伤势虽然恢复得稍快一些，但也需要海量的时间。
但高羽却甘之如饴。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变强！
元神的裂痕在缓慢弥合，虽然速度不快，但那种重新掌控力量的感觉，让他沉醉。
肉身的伤口在逐渐愈合，气血在慢慢恢复，原本枯败的身体，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更让他惊喜的是，在持续不断地激发和引导微光的过程中，他对这丝太乙鼎本源力量的掌控，也越来越熟练。
他发现，这微光似乎并非一成不变，它似乎……能够吸收外界的能量，来补充自身？
而且，它似乎对某种……特定的混沌能量粒子，有着特殊的“偏好”？
那是一种……蕴含着“寂灭”、“终结”、“归墟”意味的……暗灰色粒子。
这些粒子在混沌虚空中并不罕见，但通常都伴随着极强的破坏性和侵蚀性，是高羽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但当青铜微光触及这些暗灰色粒子时，却如同遇到了最美味的食物般，会主动将其吸附、净化！
净化后的能量，变得异常精纯，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破灭之后的新生意境？
当高羽尝试着将这种净化后的特殊能量，引导入自己的混元道剑印时，他震惊地发现，剑印竟然……发出了欢快的嗡鸣！
原本因为重创而有些黯淡的剑印，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竟然……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厚重！其核心的“破立间生生不息”的意境，似乎也更加圆融！
同时，他对周围混沌能量的抗性，也得到了明显的增强！
“这……难道是太乙鼎在混沌虚空中，自行演化出的……汲取能量、自我修复的方式？”
高羽心中充满了猜测和震撼。
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微光去吸收那些暗灰色的“寂灭”粒子。
果然，随着吸收的寂灭粒子增多，微光的强度似乎……也提升了一丝丝？虽然依旧微弱，但滋养元神和修复鼎身裂痕的效果，确实变得更好了！
这个发现，让高羽的恢复速度再次提升。
他甚至抽出了一部分精力，再次尝试炼制“定神符”。
有了更强的微光辅助，有了更熟练的操控技巧，这一次，他成功炼制出了三枚品质明显优于第一枚的定神符！
符文虽然依旧有些扭曲，但已经清晰可辨；光泽虽然依旧黯淡，但其中蕴含的定神之力，却强了数倍不止！
有了这三枚符箓的加持，高羽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铠甲，抵御混沌能量侵蚀和精神冲击的能力，大大增强。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高羽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始终记得脚下那未知的威胁。
每一次激发微光，每一次吸收寂灭粒子，他都将能量波动控制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
但有时候，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
在一次引导微光吸收寂灭粒子时，或许是因为恢复顺利而稍微有些放松，或许是因为急于提升实力而略显冒进，高羽引导微光吸收的寂灭粒子……稍微多了一些。
一股相对之前庞大了数倍的、经过微光净化的精纯能量，猛地涌入了他的体内！
轰！！！
高羽的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股能量太过庞大，虽然经过了净化，但其中蕴含的“寂灭”本源信息，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元神！
无数混乱、破碎、却又蕴含着某种惊人真相的画面和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无尽的星辰在破碎，无尽的世界在凋零……
他“听到”了……无数生灵在哀嚎，无数神魔在陨落……
他“感知”到……飘零的法则碎片，如同无根的浮萍，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还“感知”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浩瀚、古老、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来自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充满了疲惫、无奈，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混沌虚空……
这里……并非真正的“空无”！
这里是……坟场？！
是无数世界、无数文明、甚至……更高层次存在……破碎后的……残骸？！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高羽的脑海，让他瞬间如遭雷击，灵魂都在颤栗！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混沌虚空是某种原始、未开化的混乱地带。却从未想过，这里可能是……终结之地！是更高层次“存在”的……墓园？！
这个认知，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世界观！
然而，就在高羽被这惊鸿一瞥的“混沌秘辛”震惊得无以复加，心神失守的瞬间——
轰隆隆！！！
脚下的空间碎片，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这一次的震动，比上次那轻微的“翻身”要强烈了百倍不止！
一股磅礴浩瀚、冰冷死寂、仿佛能将时间都冻结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邪神般，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不再是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扫视，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惊醒的……冰冷怒意！
目标……直指太乙鼎！直指高羽！
“不好！！！”
高羽亡魂皆冒，瞬间从震惊中惊醒！
他刚才吸收寂灭粒子的动静，终究还是……太大了！彻底惊动了这碎片深处沉睡的恐怖存在！
没有任何犹豫，高羽立刻切断了所有能量引导，将混元道剑印运转到极致，全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
同时，他毫不吝啬地将刚刚炼制出的三枚品质稍好的“定神符”，全部激发！
嗡！嗡！嗡！
三道灰蒙蒙的光晕瞬间亮起，层层叠叠地护住了他的元神。
咔嚓！咔嚓！
然而，在那恐怖意志的威压下，这三道光晕仅仅支撑了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噗！
高羽如遭重击，元神剧痛欲裂，刚刚修复的裂痕瞬间再次崩开，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嗡嗡嗡——
太乙鼎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鼎身上那些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似乎随时都要彻底解体！
那恐怖意志，仅仅是威压降临，就差点将他和太乙鼎彻底碾碎！
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高羽心中充满了绝望。
幸运的是，那恐怖意志在释放出这毁灭性的威压之后，似乎……并没有立刻发动进一步的攻击？
它仿佛……还在某种限制之中？或者……苏醒得并不完全？
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再次沉寂到了碎片深处。
但高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对方已经被彻底惊动，下一次苏醒，或者说……下一次将注意力投向他时，绝对不会再如此“温和”！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必须……立刻离开！
高羽挣扎着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看了一眼手中仅存的那枚最粗糙的定神符，又感应了一下太乙鼎内虽然黯淡、却依旧在裂痕深处流转的青铜微光。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太乙传承中，记载着一种名为“破界遁光”的秘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助法宝之力，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在正常世界，这种秘法需要消耗海量的能量和精妙的空间法则感悟，高羽根本无法施展。
但在混沌虚空中，法则混乱，空间壁垒也相对“脆弱”。
而太乙鼎的本源微光，又恰好拥有稳定小范围空间、净化混沌能量的特性……
或许……
或许可以尝试，以太乙鼎为核心，以青铜微光为“引擎”和“稳定器”，强行施展简化版的“破界遁光”，进行一次……随机的……混沌跳跃？！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
成功率，恐怕不足一成！
一旦失败，他和太乙鼎，都将彻底迷失在更深层次的空间乱流中，万劫不复！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拼了！”
高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再犹豫。
他开始调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准备进行这……赌上一切的……混沌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