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几位进了隔壁的大包间,陪着笑的关闭房门,苦笑着摇摇头下楼安排酒菜去了,本就是一时的小冲突,所以来得快也散的快。
齐钰在屋里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和谭启纶还有左宣怀聊起了江南的景致,哪里有什么名胜古迹,哪里又有什么名山古刹,聊着天左宣怀说到自己出身松山书院时,齐钰搭了一句话:“倒是许久未见到松山先生了,景国一别已经年余了。”
左宣怀听见了齐钰的话,心里有些诧异,松山先生可是许久不见外客了,在一想估计是齐钰参加过景国的那次文会,估计也是慕名在台下见过松山先生。
可彩儿的一句话,又把左宣怀搞得惊异不已,彩儿听到齐钰的话笑着回复道:“松山先生和先生老师那里,我去年年节前送过年礼,还有今年初茶下来后,我也让人送去了茶叶和一些礼物。”
齐钰冲彩儿伸出手指赞誉道:“要么说彩儿是家里的小管家呢,真是乖巧!”
左宣怀听到这里才意识到,齐钰和松山先生不止是见过,而且还是故旧有着常年的来往,于是有些未思量的脱口问道:“惜辰的尊师,是哪位大儒?”
齐钰也没当做什么需要隐瞒的,开口回复道:“恩师韩楚!”
左宣怀听到韩楚的名讳时,脑子一怔,隔了好久才试探着问道:“礼部尚书,大学士韩楚韩相公?”
齐钰点点头:“正是家师!”
左宣怀脑子翁的一声,瞬间被这个巨大的信息击的晕眩了一下,忙不迭的站起身:“那您是?您是太子殿下?”
众所周知的是,韩楚韩相公还有一个身份,太子少师!齐钰知道左宣怀还在消化信息,也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会给对方带来什么震惊,或是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走出贺州后就是亮明身份,所以根本未想过隐藏身份。
这年代要是做微服私访,一群山贼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暗处里多少阴谋算计等着自己。
齐钰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太子印纽,拿在手里对着左宣怀展示了一下:“这个身份又不是惊雷,看你这神态,怎么和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左宣怀看了一眼印纽,连忙躬身施了一个大礼:“下官泸县县令左宣怀,见过太子殿下!”
这下反倒把齐钰惊了一下,县令?就是这个官员和小贵族,把控土地粮食和一切资源产业的泸县县令,这一身浆洗少色的布衣,连酒楼都只来过两次的泸县县令?
齐钰摆摆手:“你先坐下,既是饮宴就是兄台和友人,我不拿你当做县令看待,你也就当我是一位游历到此的客人吧!”
左宣怀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想想自己的际遇,又想想自己也要递了辞呈回乡,所以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顾忌,苦笑着开口道:“谁知一次偶遇,居然得见太子殿下,呵呵!”
齐钰也是在来之前,对沿途的所有县郡州都有详细的资料,脑子里对此地县令的评价回忆了一番,也就明白了左宣怀的处境,这就是一片雪花落在墨池里,想不黑就只能把自己冰冻起来,也囚住了自己。
对于泸县的地理位置来说,是个相当值得关注的地方,南北交汇资源广阔,水陆都有着极大的优势地位,不论货运还是船运都能承接南北,完全能满足货物转运集散地的需求,若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大型的港口和集货市场那对当地,和辐射周边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齐钰给左宣怀倒了杯酒,开诚布公的说道:“来此地之前,我看过你的履历,以状元之姿,却婉拒翰林院的职位,以六品上的官职来此中县做一届县令,我想你是想以你只所学做些有益之事,可是来到这里后却被架空在这一席之地,无所作为之下就连你的恩师都放弃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或是感觉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左宣怀端起酒盏喝了一杯:“是我辜负圣恩了,没想到空有一身才学,却不得不独善其身,甚至连反抗都没有了勇气!”
说完这话时,也像是放下了心里的包袱,随即又端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仰头喝了下去,酒水的浓烈使左宣怀激烈的咳嗽了两下。
看着齐钰苦笑道:“您想不到这里是什么样子,我满怀憧憬想要造福一方,可来了这里才发现,官商勾结,世家宗族为富不仁为祸乡里,我去郡城需求帮助,可回来后却遇到了所有官员胥吏的孤立,官员贪图商家的供奉,胥吏贪图小贩的贿赂,世家霸占矿山港口,宗族强占港口街市,这里的每寸土地都被标上了名字,百姓成了牲畜劳力,商贩一年辛劳供给了官员胥吏的利钱后,一家结余仅仅勉强够个温饱,更过分的是他们上下一体和州郡官员勾结,虚报灾情,倒卖府库,········”
说到激动处,左宣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我再喝一杯,有些话不吐不快,我已经准备递交辞呈了,这官我做的憋屈,也做的违心,可我知道,我即使进京也得不到我要的答案,我的恩师,呵呵呵呵,我原以为我的遭遇会让他伸出援手,哪怕为了百姓为甚至私情能站出来说句话,可一封书信进京换来的却是我被逐出师门,言说我品行不端德不配位。好在吏部的考核官员看我蒙冤无助心生怜悯,给了我一个中的考评,我才得以保住了官身,要不然我就会成为丧家之犬,落得个家破人亡。”
齐钰听得也差不多了,才端起酒杯:“既如此,若你依旧为官换了个地方,你会再做个好官么?”
左宣怀诧异和迟疑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想这里的情况和其他地方,应该没什么不同吧!这不是下面的官员胆子大了,而是上面出了问题。我在京师时就不喜欢那派系纷争的格局,刚刚高中之时便被几方势力拉拢,甚至还有威胁不站队,就会毁了我前程的,所以我才不愿留京,想到下面为百姓做些事,可下来才知,是我幼稚和过于肤浅了。就连这县城里的胥吏都战队分明,各县又在郡城派系分明,郡城在州府依旧如此,我甚至都听到小小的衙门捕快,也敢说自己站在皇子一派。”
齐钰听到这些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哈哈哈,这天下居然不是陛下的,也不是天下百姓的,让人给分了,哈哈哈哈!”
齐钰笑着笑着猛地起身:“我今天就告诉你,这天下到底该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