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着呼吸看温实初用银针轻轻地刺入甄嬛的腕间,一点点血珠瞬间将白色的丝帕染上一朵红梅。
温实初又示意流朱去将丝帕拿过来递给何太医,他却虔诚地趴在一边,头深深地俯在地上,不敢多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
何太医拿过丝帕,透过阳光看了看,又闻了闻,便道:“娘娘请看,这血迹已然变色,原本应该呈暗沉红棕之色,如今却有一些泛青黑之兆。如此,应该是中毒无疑了。”
“啊!”沈眉庄惊得大呼一声:“是何人如此歹毒?”
若曦倒不显得多紧张,因为这事在宫里头是常态,哪家宫里头不出个一二的,甚至身为皇子,在这后宫之中若是没了母妃庇佑,也得时时防着人下毒。
还好她今日过来了,若是她没来发现这件事,甄嬛若是莫名其妙地死于中毒,连她也有毒死莞常在的动机,再加上宫中的闲言碎语,只怕到时候还很难自证清明。
毕竟甄嬛在除夕夜里试图抢了她红梅舞的风头,还想吸引皇上的注意,她作为宠妃想除了这个向上爬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知是什么毒药?”若曦坐下来,又让安陵容将已经失色的沈眉庄扶到一边休息。
何太医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温实初道:“温太医来禀明宸妃娘娘吧,之前一直是你诊的脉,你最了解莞常在的情况。”
“是——”
温实初这才爬起来,又躬着身子眼朝下,不敢看若曦一眼,他定下心神才道:“也算不得什么毒药,只是有人在微臣开的药里边加重了其中几味,用药的人也很谨慎,所以之前微臣并未查觉。只是如今小主的病情加重,而这几日微臣在太医院忙着救治难民一事未来小主儿这边,从而导致小主病情恶化,才将这毒性暴露出来。”
“这药虽不能立即要了小主的命,不过因小主有伤寒在身,若是照此药服用下去,不出半年,小主便会从如今的昏睡不醒,到神智失常,形同痴呆……”
温实初说着似已经说不太下去,他心里懊悔极了,若是今日不是宸妃娘娘过来询问甄嬛的病情,那么甄嬛的病不知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疏忽大意到此,差一点就因为他而害了甄嬛的性命……
于是他头一发热,再也忍不住,眼里也起了泪意,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请……宸妃娘娘为小主作主,定要找出这下毒之人。”
他这一声倒将旁边的人都惊着了,何太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句话由甄嬛的两个丫头出来说也轮不到你一个太医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又没说是你下的毒,也是无语得很。
搞得流朱和浣碧都呆呆地看着温实初,愣了一阵才发现好像自己的台词被别人抢了去,不行,赶快抢回来。
于是浣碧和流朱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请宸妃娘娘为我家小主做主!”
砰砰砰地一阵磕头……
沈眉庄这时候忽然内心似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牵起,飘飘荡荡的,像一朵刚沐清晨第一缕阳光的花朵,为了追逐那阳光,随着暖风飘起的那一瓣花瓣,随着风轻轻地飞起来……
她痴痴地看着温实初:若是,有一个男人能为自己做到如此,也不算辜负此生了。
不过现在没人在意她的心情,只听若曦说:“得了,起来吧。这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又听温实初说:“看来是有人想置小主于死地啊,此等手段太过阴毒,若此事一开,怕是后宫再无宁日。”
何太医也皱眉:“是啊,若是这等事不调查清楚,我们太医院的人也休得清静了。”
何太医的忧心不是没有道理,若是后宫下毒成风,他们太医院有几个人头送的?一会儿这个中毒了,谁负责诊病的都难逃干系,不管是不是你下的,你为什么不早发现?
他们太医又不能时时陪着这些妃子,下毒之人防不胜防,这一旦被牵连可是要诛九族的。
若曦倒不急,其实这事谁是主谋想想也能想到,只是要想获得证据怕不是那么简单,否则人家也坐不到那个位置。
这人想用这件事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即铲除了甄嬛又让若曦陷于流言,真可谓是手段之高。
即然人家手段高,就自是安排好了一切,是不会给你留下任何把柄的。
不过,敲山震虎还是需要的,否则也无法安下面人的心。
她想了想道:“槿汐,去将小允子叫进来。”
槿汐会意,点头出去。
这碎玉轩没个掌事姑姑确实不行,这主子出这么大的事,如今只觉这里乱成一锅粥,下面的人完全抓不住头绪。
宸妃一众人来了这许久,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着实不像话。
只是平日里,这碎玉轩的能做事的只有流朱和浣碧两个,甄嬛闹出那样的笑话,又一直病着,这内务府里就又开始处处针对起碎玉轩。
槿汐出去找小允子的时候,发现他正一个人哭唧唧地在生火,如今天寒地冻的,他这里连点像样的炭都没有。
槿汐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活儿说:“宸妃娘娘叫你呢,你快去。这样的炭如何能用,若是一会儿呛着娘娘如何是好。”
小允子哭道:“可是就这些炭还是前日里安常在送过来的,我们去内务府领了几次都说没有好炭了。”
槿汐摇摇头,对这宫里的事也是知道的,便招呼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去给高公公说一声,娘娘一时要在这儿久待,房子里这般冷如何是好,还不快去内务府领些上好的银炭过来。”
不一会儿,高无庸脸色难看地从屋内走出来,安排人将槿汐手上的活接下来才说:“你去守着娘娘,这内务府越来越不像话。我去去便回。”
槿汐点头,又吩咐小太监们将这些炭多烧一阵子将烟散了再提进屋内,才又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