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岁信心满满,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笼子看,只要触手怪掉下来,他就能用手里的道具,在半分钟内彻底把触手怪消灭。
承影剑此刻嗡鸣作响,剑身将触手怪垂涎掉落的口水,映衬得格外明显。试管舱折射的微光,照亮一方天地。
陈槐眼疾手快,瞬间拉着余千岁的手,借助旁侧的石块迅速跃在上方,随后两人配合默契地双双滚落,以相悖的方向,在触手攻击时,刚好留出一块缓冲的地面。
余千岁仰着脖子向上看,这只不同寻常的怪物,竟然把所有的触手一并交缠,做正面抵抗。他先前在笼子里放的诱导剂明显起了作用,然而效果却没有像他预期的那般发展,特殊的味道刺激了怪物的嗅觉,反而激怒了它。
怪物隐在另一侧的身体,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它藏在身后的另一个脑袋,逐渐剥离母体,间隔三米远,转瞬移动到另一侧的山壁,眨眼之间分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每具身体都有十条触手在交相挥舞。
笼子被触手拍得震天响,余千岁和陈槐对视一眼,默默后退。
眼瞅着山壁马上会被彻底腐蚀,余千岁分析局势道,“过不了多久,受溶剂影响,这个山洞就会崩塌,到时候咱俩也出不去。”
陈槐手持承影,对着酥成渣的山壁一顿猛戳。刚才还给两人增强信心的笼子,只过了一分钟,就被两个怪物联手将笼子挤压成硬块,数条栅栏团在一起,被它们当做皮球一样,在多个触手顶端隔空抛掷。
忽地一道强硬鹤唳的狂风冲着两人面门来袭,余千岁立即拿起防护盾,配合陈槐的承影做挡,这才堪堪逃过一击。
“你说对了。”余千岁拧着眉头,事实证明他轻敌了。眼下两人自然不是怪物的对手,“这玩意儿带脑子,故意在戏耍我们。”
陈槐边说,边拉着余千岁往后退,直到两人退到一处角落。几米远的试管舱,一直在散发着幽幽光芒,陈槐当即灵光一闪,回头发现山壁被腐蚀得几乎快到顶了,这就意味着那两只怪物,一旦失去粗糙的山壁做支撑,就会很快跌落,万一再触发它们的怒气,后果不堪设想。
陈槐扽了扽余千岁,一个眼神示意他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余千岁立马会意,交给陈槐一枚展开即可使用的移动型防护舱,他退居身后。
“我相信你,但是我们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放心,用不了三十秒。”
把这里全部损毁,制造动乱。
话音落地,陈槐提剑从试管舱的背后绕过去,他把承影横在手臂前面,脚下生风匆匆而过,紧随其后便是液体从试管舱爆开的声音。
趁着试管舱里的复刻人还未苏醒,陈槐脚踩凸石,手挥长剑,三两下呈U型道路奔跑,立马和余千岁汇合。
余千岁这边也一早拿出锥形螺旋器,他选了一处薄弱的拐角,开启螺旋器之后,任凭道具自行向前冲锋,两人则跟在后面,在破开的洞口一举向外狂奔。
轰隆——身后的洞穴在开洞之后,本就难以支撑的山体,终于彻底坍塌。
余千岁和陈槐原本打算奔着洞穴的最深处继续探索,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们及时回看,然而坍塌的废墟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高耸入云,让他们穿插其中,难以分辨方向。
余千岁干脆不走了,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顺手拉着陈槐,把他拽向自己的怀里,恶劣地玩他的耳朵,“你说咱俩真的离开了吗?”
“不知道,没准又进入了幻境。”陈槐半身脱力,干脆借着余千岁的肩膀向后仰,脑袋靠着余千岁的肩头,他抬起承影剑,“那玩意儿是不是这个副本的boSS?”
“不是。”余千岁斩钉截铁地回答,“按照我多次下本的经验,这种怪物的背后,往往有指挥一切的幕后黑手。先前在云落山开会,甄辛给我们看的那些画面,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目的……”
余千岁抓着陈槐的手,在他掌心无聊地画圈,“应该是取而代之。”
“刚刚我们见到的那些,都是为了取而代之做的准备。”
光洁如洗的镜面,好端端地突生涟漪,数面通天镜子,快速朝着陈槐和余千岁移动。平静的画面接连发出生猛的抨击声,镜面从内向外裂开,蜘蛛网般的裂纹,把一面镜子分成大大小小许多碎块,同一时间,每个碎块上面都出现了同一张脸,镜子里的面孔或愤怒或悲伤,各个都跟大头照一样。
几秒之后,镜子里的那些人像,缓缓生出手臂,张牙舞爪地欲要从镜面离开,而它们的神情一同变成了恐怖的狰狞。
陈槐和余千岁后背相贴,他握紧承影剑,把移动防护舱牢牢穿在身上,面对镜子里的“余千岁”,他冲本人调侃道,“这些复刻的人像,各个都没你生动。”
余千岁破天荒地从陈槐口中听到一句正面夸赞,顿时心情雀跃,“那是当然,他们再怎么模仿我,假扮我,也比不上真正的我。”
说着便臭屁骄傲起来,陈槐接过他的话头,“那么真正的你,想到啥对策了吗?”
“嘿嘿,简单。”他拿出剩下的万能溶,对着其中的一面镜子倒了上去,并且朝地面抛下一颗指引雷,雷声隆隆,随着一声声爆炸,当即在地面破开一条曲折向前的小路。
“走。”
俩人顺着指引雷造出来的小路,一直朝西奔跑,拐过一面又一面的镜子,终于到达尽头。
“这……”
就在他们以为会离开时,面前的幕墙又带来沉重一击。
高八十公分宽六十公分的镜子,一面接一面拼成一道围墙,整面墙上下叠加由五面镜子构成,横向排开的镜子更是数不胜数。
每一面镜子显示的是本次进入副本里的玩家,每位玩家各有四块镜子,用来表达喜怒哀乐四种情绪。
“我发现一件事。”陈槐微微抬起下巴,对着自己的那四面镜子吐槽,“这个副本的幕后boSS不仅大脑皮层光滑,设计的障碍关卡简单,它还特别蠢,从开始到现在,咱一共经历了多少次镜子场景了,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陈槐指向自己的第三面墙,“而且它的复刻很机械,就像AI处理图片和视频一样,只是一味地完成指令,这就造成每个人的复刻成像,都跟伪人似的。我都没见过自己的‘哀’长这样,它却给我表现出来了,假的不是一星半点。”
陈槐刚吐槽完,所有的镜面统一更改成刺眼的白屏,只见两条硕大加粗的弹幕,从右向左缓缓移动——
“招式管用就行,何必费力做那么多花样?”
“现在你们不就被我的旧招式困在里面了吗?”
弹幕停在中间,挑衅似的暂停,并且闪了闪光芒,随即消失不见,镜面也没有恢复之前的图显,而是刷刷移动成360°环绕式的镜墙,对着余千岁和陈槐,无死角地照着他们。
余千岁一副风雨欲来亦淡定安然的模样,他指着其中一面镜子对陈槐说,“你看你这个角度,简直帅炸了。”
“那我以后多拿这个角度冲着你。”
“别,千万别。”陈槐要真是一直偏头,扬着下颌线对着余千岁,光想想就不自在,余千岁忽地笑出声,“我刚刚想了想,你要是用下颌线看我,我得天天笑死。”
俩人虽是被困在其中,却丝毫没有对身处困境的恐惧,反而开着玩笑,不把刚才的威胁放在眼里。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又是一行字,从环形屏幕上来回绕圈。
陈槐瞥了一眼余千岁,眼底藏不住的笑,仿佛在对余千岁说,“它急了。”余千岁干脆拿出软垫,美滋滋地躺下,既然出不去,那就好好享受呗,这些镜子难不成还会吃了他?
经过前面这几次,余千岁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幕后boSS,除了玩镜子、养宠物、搞复刻,其他半点本事都没有,唯一的威胁就是制造幻境,把他们困在其中。
对于之前那些打打杀杀的副本,这次轻松多了。
陈槐坐在余千岁腿边,余千岁从背后拉着他的手臂顺势一倒,俩人头贴头,周围的镜子把他们的动作和神情,完美捕捉,这种直面的刺激,反而给余千岁提供了莫大的兴趣。
他修长的手指从陈槐的发丝穿过,“要不咱在这儿睡会吧,正好休息休息。”
“可以。”陈槐丝毫没有犹豫,和余千岁相偎而眠。他们身上都穿着防护舱,若是真有麻烦靠拢,防护舱也能抵挡一二。
同时陈槐把承影剑扔出去,围着两人竖起一面剑墙,剑尖一致对外,若是镜子朝他们靠拢,剑尖就会击碎镜面,从而发出爆裂声响,给两人提醒。
这一头的陈槐和余千岁睡得正香,另一头的昆山被气得连连跳脚。
他身处一个巨大空旷的山洞里,这个山洞被昆山几乎全部掏空,目的是给他自己打造中控操作台。
他盯着数据传回来的报道,顿时脾气暴躁地把操控台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光。
昆山拉下最左边的控制杆,一排显示屏缓缓下降到适宜高度,他拿着话筒一通指挥,“把A02全部放出来。”
“收到。”
右侧传来嘀嘀声,昆山按下播放键,“讲。”
“boSS,A01失去控制液的滋养,目前处于休眠状态,是否对其强制激活。”
“准予激活。”
“收到。”
昆山吩咐完毕,盯着面前最大的一块屏幕,顿时内心被即将到来的胜利灌满喜悦,“等着吧。”
“我会让你的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自从余千岁和陈槐坠下悬崖,不少玩家竟奇迹般地汇合到了一起,问起谁都说,“不知道啊,我正在镜子迷宫里鬼打墙,下一秒所有的镜子全都撤了,我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儿了。”
“你们也是吗?”
“嗯呗。”
几经交流,玩家们发现他们之前经历的事情大差不差。没有了镜子做隔断,众人面前豁然开朗。
吴期双眼迷离,全身吃痛地睁开眼睛,他掌心抵着两侧的太阳穴,头痛欲裂地抱着脑袋。
“这是哪儿……”
“我不是死了吗?”
“难道我下地狱了?”吴期立马反驳了自己的观点,“不对,像我这么好这么帅的人,就算死了,也得上天堂。”
他缓缓撑起身体,定睛一瞧四面八方,好家伙全是熟人。
“他们也死了?”吴期瞬间跌跌撞撞跑起来,既然死了,是不是就能找到沈慕梨了。
“鸭梨!”吴期不顾身体的疼痛,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万一他来晚一步,沈慕梨不等他先走了咋办,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吴期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玩家们纷纷把头转过来盯着他看。
擎风正靠着一处背风的地方,手里把玩着一柄蝴蝶刀,突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回头,只见吴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胸口到脚踝的衣服破碎,露出的肌肤血肉翻飞。
吴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又用尽全力吼出沈慕梨的名字。几声过后,他体内残存的力气支撑不住这般任性,不得已瘫倒在地上。
吴期大字躺倒,眼睛瞪大望着天空,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他是不是再也找不到沈慕梨了……正当他悲伤感秋,擎风有力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信步传来。
吴期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看到擎风居高临下望着他的那张脸,他蹭地一下坐起来,抓着擎风的裤腿不撒手,“兄弟……我没看错人吧?”
“没有,你先给我撒开。”
擎风一把薅住吴期的衣领,不解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吴期脑袋里掉落的弦,忽地重新搭上,他一个箭步后撤,摆出防御姿势,盯着擎风的双眼中间,细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咋了?脑子还被攻击了?”
“呸!小爷看你是不是复刻人!”若是再来一个“李四清”,以他这副残废身躯,恐怕难以抵挡。
“你现在认出我是本人还是复刻人了吗?”
吴期甩着脑袋,“别想忽悠我。”谁知道这里面的复刻人技术有没有更新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