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仙界，鸿鹄星系。
浮云宗宗主淡风尘，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伐天一轻笑道：“你可以问，我可以答。重点是，你敢听吗？”
淡风尘尴尬道：“虽然如此，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
“那你说说看。”
“我想知道，类似于天人灵丹，司雷府，是如何看待的？”
伐天一哈哈大笑起来，整个鸿鹄星系都要被他的气势掀翻了。
“好友，你想问的，我知道。不过，你为何要在今日问？难道，此前有顾虑，现在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大限将至。”
“哦？我观好友额庭饱满，起色红润，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淡风尘道，“如果，是天人五衰呢？”
伐天一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要去五州大陆。”
“抢夺天人灵丹？”
“也许吧。”
“天人灵丹是仙宗无名立足的根本，哪怕一颗，在仙界也是极为稀罕之物。你若出手，势必动了仙宗无名的根脚。此后，你们两家只会不死不休。”
“好友觉得，我不出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浮云宗吗？”
“不会。”
“所以，我此举，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浮云宗。”
伐天一道：“你我之间的恩义，也许也要在此了结了。”
“我并没有将好友裹挟进来的意思，只是想在最后，知晓那个问题的答案。”淡风尘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问的是我对天人灵丹的看法。实际上，是想知道司雷府，对于这种炼制方式的看法。或者更本质一点，魔族那些残忍暴虐的行径，司雷府，为何不降下惩罚？对吗？”
“哎！”
到了仙人境界，哪里还有什么愚蠢痴傻之辈？不用细说，旁人也能知道真意。
淡风尘的确如此想的。
如果修真界的生灵，修行到极致的结局，是成为他人的丹药，进补的食材。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何必来此人间一遭呢？
还有天人灵丹，能够帮助仙人渡过天人五衰。
可是，代价却是一界生灵，那么无辜惨死者，难道不该同情吗？
司雷府，是仙魔两界最大的，也是最有权威的天道执掌者，任何有违公道的事情，都应该由他们降下惩罚。
那么，炼制天人灵丹的仙宗无名，以仙人为食的诸多世家大族。还有，最可恶的魔族，为何不见司雷府出手？
难道这些人，都不该死吗？
如果没有仙宗无名，又哪里来的浮云宗？大家一起努力修行，一起探寻修真，不是很好吗？
不了解内情的淡风尘，用他和伐天一的最后交情，换取一个答案。
当初，施展禁招昏迷的伐天一，是淡风尘一路护持。
而今，又是数千年过去，淡风尘已经成为仙王，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依旧找不到。
伐天一放下手中酒杯，又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保持客套的另一重意思是，你我之间，只有主人与客人，再无之前的好友关系。
“淡风尘，你是人族吧。”
“是！”
“那你在踏足修真界之前，吃什么？喝什么？”
“鸡鸭鱼狗猪牛，我并不忌口。”
“那么，对于鸡鸭鱼狗猪牛来说，公平吗？”
淡风尘道：“这是凡人界，人族要果腹。就必须如此做。”
伐天一道：“那么，你成为修士之后，为了修行，不断汲取天地灵力。请问，对于天地来说，修士又算什么？”
“修士修行，汲取天地灵力，岂不是十分正常吗？”
“第三个问题，为了渡过天人五衰，仙宗无名炼制天人灵丹，有错吗？”
不等淡风尘回答，伐天一就继续问道：“血魔功法，就是要以生灵血肉浇灌肉身，这样做，有错吗？”
淡风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向觉得足够公正的朋友，竟然有这样的歪理邪说。
“我觉得，人族为了生存，吃鸡鸭鱼狗猪牛，是天经地义的。修士修行，汲取天地灵力，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仙宗无名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利，就不该。魔族是出于自己的暴虐，更不该。”
“啊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笑啊。你说人族吃鸡鸭鱼狗猪牛是为了生存，天经地义。那么魔族暴虐，也是为了生存，如何就是违逆天道了？
“什么？”
淡风尘踉跄后退，他猛然发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
如果，为了生存，便是天经地义，那么魔族有什么过错？仙宗无名有什么过错？
不都是为了生存吗？
魔族不够暴虐，只怕下一刻就会被其他魔族袭杀。
仙宗无名不炼制天人灵丹，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一句为了生存，绝对不是公道。
伐天一继续道：“如果你认可人族吃鸡鸭鱼狗猪牛，那么，你也没有理由与借口，觉得魔族与仙宗无名有何不可。”
淡风尘断断续续得道：“所以，所谓的天道，真正的公平，其实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妖族也好，魔族也罢，仙族也好，人族也罢。都是活在世上的生灵。对于天地大道而言，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你是人族，所以你觉得天经地义，可是反过来说，花草树木，鸡鸭鱼狗，又何尝不希望，打杀它们的人族，也被司雷府彻底抹除呢？”
“说到底，其实是自身所处利益的不同罢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一次淡风尘，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你我之间，再无交际。后会无期。”
说罢，伐天一甚至没有停留片刻，便离开了此地。
当淡风尘问出来那个问题后，两人的对立，也就再也无法阻拦。
淡风尘摇头叹息，这是他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想要知道真相。
但是对于伐天一而言，问了，便代表朋友都做不了。
这是属于司雷府的事情，过问，便是僭越。即便是伐天一，也必须面临师尊的诘问。